和当事人告别,贺初月准备离开,身后却有人叫她。
“贺初月。”
循声转身,贺初月和站在身后几阶台阶上的男人对视,呼吸一敛。
萧未……
“真是你。”萧未插兜迈上台阶,那双狭长的眼睛弯起,似乎贺初月是他很熟未见的朋友,“有时间吗,一起聊聊?”
贺初月看了眼还早的时间,应下,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店。
“现在国内都是手机点单,很方便,还记得我在巴黎刚回国时候闹的笑话。”
萧未笑着颔首,数秒后笑盈盈看向对面人:“下了飞机饿得,直奔私房菜问人家要菜单,结果店里很忙,服务员就让我扫码。但你知道,巴黎都是服务员点单的,我没听懂扫码啥意思。也巧,正好他们家门口摆着木桐马的雕像,我就去把马给人家打扫了。”
“......真的?”
贺初月表情淡淡的,“抱歉。”
“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笑,我好拉近距离,怎么样?关系有没有近一点?”
贺初月笑着点头:“有的。”
“有就好,那接下来你也不好拒绝我了。”他把早就打开点单页面的手机送来,“随便点,学长请学妹喝杯咖啡。”
视线还未落在屏幕,贺初月重新打量起对面的人。
她学生时代暗恋的学长五官没有多少变化,身材也没有发福,幽默才学依旧。不像某网站说地那样,多年再见,暗恋男神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见少年意气风发,满是社会磨炼下的圆滑世俗和难以启齿。
贺初月淡薄的喜悦似乎只在和萧未重逢的瞬间产生,此刻,她望向对面和从前一般无二的帅气面容,并没有上学时的面红心跳。
可能就像她说的。
那段情绪,在那件事后便渐渐淡化了。
瞧什么呢?”萧未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感动哭了?”
贺初月摇摇头,唇角笑漪轻牵:“谢谢学长,那我不客气了。”
点完将手机还回去,中间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萧未不免又看向她。
流畅的脸型五官优越,似乎每一个都是设计好的,完美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高三毕业时,一眼就记住了台上年演讲稿的她。
可惜......
交换气息,萧未重新挑起话头:“今天刚回国就遇见你,也是缘分。”
“刚落地?”她眉梢一挑,显然不信。
刚落地就来法院?
“回国就业,可不得先认认法院的路?”他整理了下衣服,看向贺初月的目光悠长,“刚刚的案子我就在旁听席,许久不见,想不到当年的小学妹果真如他们所说成了很优秀的律师,起初我还......”
萧未摇头笑笑,随后喝了口咖啡,抬眼来时满是欣赏:“亲眼见到了,我信了。”
听他这么说贺初月倒是恍惚几息,她倒是没注意旁听席有他在,不过那抹不适很快消失,礼貌笑笑客套道:“学长别打趣我了。”
“怎么是打趣,我认真的。”尽收贺初月的神情,似乎真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也没揪着,换话道,“现在回国从头开始也是新人,不知道学妹有没有推荐?”
贺初月很快想起梅清雪说地天降,笑容不改,底色却是警惕:“我哪敢给您推荐呢。”
说完,手边的屏幕亮起,是周姌发的消息。
对面问:“当事人的信息?”
“不是,是周姌的。”贺初月没瞒着,“我们等一下要约晚饭。”
“约的几点?”
“七点。”
“那还好,正好半个小时我们可以喝杯咖啡。”
贺初月应着垂眸,回复周姌。
[遇见萧未了,等两分钟就给我打电话催我。]
对面的周姌把打好的“我到了,你在哪”删除,看向来人。
“段泽明你穿什么就来了?”周姌看着一身红绿搭配的男人,觉得眼睛被强/奸了。
段泽明理了理外套,翘起二郎腿:“咋,今年最fashion的搭配,亏你还是记者,对风向这么不敏感。”
“有病。”周姌看向肖知言。
后者正在看手机,见她看来,礼貌颔首。段泽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三个本科都是京大,遂又问肖知言:“那你和贺初月谈了一年多不会是从大学联系就没断吧?你来京大也小半年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人家私事和你说干嘛?”听到恋爱一年多的周姌就知道怎么回事,帮着圆场,“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大嘴巴,一点事都得告诉别人?”
“我嘴巴才不大呢。”段泽明还要说,忽然没了兴致,“贺初月呢,她怎么还不来,老肖你不问问?”
肖知言放下手机:“她说要等一会儿。”
“是这样,萧未回来了。”周姌开口,注意着肖知言的表情,“两人在法院门口遇见了,现在在叙旧。”
另一边,和萧未告别的贺初月已经进入巷口,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肖知言,下车。
“你怎么下来了?”
“人太多,怕你找不到。”
视线从喧嚷声收回,她道谢:“走吧。”
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段泽明虽然爱八卦,但神经大条,对肖知言的说辞没什么怀疑,也很快接受了两人恋爱的事实。全程和周姌吵嘴,氛围带动起来不少。
只是半夜,喝的烂醉的段泽明忽然坐起身,挠头:“老肖今天是不是问他贺初月和萧未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他揉揉脑袋继续睡。
??翌日。
肖知言准时出现在门口,贺初月握着剩了半瓶的酸奶给他开门。
“喝酸奶吗?”
“不用,谢谢。”
贺初月还是塞给他,“你喝吧,给拿铁倒了一半还剩一半,我要空腹不能喝。”
“好。”
坐肖知言的车去医院,路上贺初月再次确认:“你姑妈今天调休是吧?”
“嗯。”调转方向,肖知言拐过路口,“如果被他们知道也只会怪我,不会怪你。”
“你父母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性格,母胎solo二十八年能一下蹦出个怀孕的女朋友谁信?反正我不信。”
说完才想起肖知言也不算母胎solo,也没纠正,直接拍板:“所以为了防止怀疑和麻烦,还是稳妥点好。”
肖知言没意见。
...
在彩超室的大厅,贺初月一个劲的揉着眼睛,次数太多引起了肖知言注意。
“眼睛不舒服吗?”
“不是,眼皮老跳。”贺初月指着自己的右眼,“你看,又抽了。”
掌心的镜子里,贺初月凑近瞧着,奈何平日补妆正好的镜子此时却不够用,引得她身子前倾。
嘴里还不断念叨:“我不是面瘫了吧——”
手腕被手扶住,贺初月视线从镜子里移开,和那双深潭对视。
“我看看。”
“哦。”
她朝向肖知言坐着,两人面对面,手臂还在他的掌心。贺初月不自然地动了动,移开他的脉搏。
肖知言轻道:“别的地方有抽动吗?”
“没。”她挠挠耳朵。
直接又袒露的目光比医院顶棚的灯光还刺眼,贺初月眨巴两下,到底先投降,看向一边。
挺直的脊梁忽有些麻,视线也找不到落脚点,在他身后乱看,然后,和位穿着紫色新中式的女人对上眼。
后者没有移开的意思。
贺初月心底一空,握住他的手臂:“肖知言——”
“怎么了?”
顺着视线看去,肖知言和来人对视。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