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一路慢行到应天府，心中也是无奈。</p>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被人截胡了。</p>
朱允炆这个扑街，自己的东西也敢抢，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p>
难怪以后会被朱棣给抢了江山。</p>
这都是他的福报！</p>
但朱允炆是皇长孙，他只是个赘婿，身份悬殊巨大。</p>
就算现在去告御状，说自己的画被朱允炆给抢了。</p>
以老朱护犊子的性子，为了大孙子的名声，肯定直接把苏白给咔嚓了。</p>
这就是个哑巴亏，只能吞下。</p>
不过好在还有五十两银子。</p>
钱是怂人胆，有了这些钱，就算离开祝府，也能勉强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别的出路。</p>
打定主意，苏白将身份凭证递给了应天府中办事的小吏。</p>
小吏仔细查验之后，便对着后堂喊道：</p>
“凤阳府苏白，领胡椒苏木一斤。”</p>
苏白闻言，立刻按住了小吏的手。</p>
“这位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来领陛下发的润笔费五十两，怎么变成香料了？”</p>
小吏看着苏白，冷笑一声。</p>
“宫里说有五十两，那是宫里说的，钱却没拨给咱们应天府。”</p>
“如今国库空虚，户部都没银子，我上哪儿给你弄钱去？”</p>
“现在只有香料，要你就拿走，不要拉倒。”</p>
苏白的怒气值上升，这小吏摆明了就是欺负人。</p>
“大人，宫里给每个落榜画师五十两润笔费，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p>
“你们应天府，还敢抗旨不成？”</p>
谁知道小吏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p>
他悠哉游哉道：“这位小相公，你说这话可没意思的紧。”</p>
“五十两的旨意是陛下下的，可是应天府没钱，难不成我还能给你变出来？”</p>
“你去朱雀大街各处官衙里打听打听，看看宫里的大人们是不是也领的香料。”</p>
“户部连官员们的俸禄都用香料代替，你区区一个草民，还想要现银呐！”</p>
见小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苏白深吸一口气。</p>
也知道今天这钱肯定是要不来了。</p>
应天府明显就是糊弄了事。</p>
苏白想了想道：“既然应天府没钱，想用香料抵账，也应足额才是。”</p>
“如今市面上的香料折算成银钱，五十两也应该给我十斤，若算上浮动，十五斤也不算多。”</p>
“你只给我一斤，剩下的难不成被你克扣了？”</p>
小吏闻言，这才正眼看了看苏白。</p>
香料这种东西，在明初虽然被老朱拿来当俸禄发，但并不是说它不值钱。</p>
相反，这种东西都是贡品，相当的值钱！</p>
可奢侈品的消费通常是有固定人群的，尤其在古代。</p>
官员们本来就是香料的消费群体。</p>
如今俸禄变成了香料，想要换钱，只能把香料出售了。</p>
这就造成市场上卖的人多，收货的却少，价格也随之有所浮动。</p>
这种情况直到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开辟了更为广阔的香料市场才得以改变。</p>
香料的价格也渐渐变得低廉。</p>
只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关注。</p>
尤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嘴上绝不谈铜臭的读书人。</p>
所以小吏觉得苏白有些奇怪！</p>
“这位相公既然知道香料价格，自然也知道，我这是严格按照官价给的，一分一厘都没有少你。”</p>
苏白这回是真怒了！</p>
按照官方的香料价格给，这不是坑人吗？</p>
现在官员们都在卖香料，价格早就跌破了官方价格。</p>
这小吏居然如此刁难他，还让人挑不出错。</p>
苏白渐渐回过味来，觉得这里面恐怕有问题。</p>
他就是个升斗小民，用得着小吏如此对待？</p>
苏白按捺住骂人的冲动，不再多言，只拿着自己的一斤香料走了。</p>
看着他的背影，小吏呵呵笑了起来。</p>
“呸！一个落榜画师而已，神气什么？还是个外来户，不欺负你欺负谁？”</p>
苏白出了应天府，却没有立刻离开。</p>
而是找了个能看见府衙大门的角落蹲了起来。</p>
此次入选的画师一共有二十多个，还有些人来得晚，连榜都没看。</p>
等他们来领钱，那就更晚了。</p>
苏白就是想看看，香料这事儿是不是只是针对自己。</p>
果然，没过多久，几名京城画师便结伴进了应天府。</p>
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一个银袋子。</p>
看那袋子鼓鼓囊囊的样子，明显装的银子！</p>
这几人还大笑着说，今晚可以去秦淮河畅快地喝花酒了。</p>
苏白在角落里看着，脸上露出冷笑。</p>
“好好好，果然是针对我一个人的。”</p>
苏白握紧手上香料，又抬头看了一眼应天府。</p>
心下做了个决定。</p>
既然这京城活不下去，那便不用再待了。</p>
至于自己祝家赘婿的身份，那就更没什么卵用。</p>
不如彻彻底底地做一回落榜美术生！</p>
打定主意，苏白找了个地方将香料卖掉，拿着银子，直接出城去了。</p>
…………</p>
京师华盖殿内。</p>
老朱还在盯着苏白的那幅素描出神。</p>
他想到了当年初见马皇后时的场景。</p>
自己一个乞丐，进入起义军之前，饭都吃不饱。</p>
居然有幸娶到了妹子这样的好女人。</p>
当年打仗，两人聚少离多，想着天下大定之后，或许能夫妻常伴。</p>
谁知道，偌大一个帝国，事情实在太多。</p>
老朱有时候忙的，连马皇后的面都见不到。</p>
后来又想着，等这个天下他理顺了，皇帝就让老大来当，自己也好跟妹子作伴。</p>
谁知道，妹子居然去的这么早。</p>
想到此处，老朱的眼眶湿润了。</p>
他正想擦拭一下，脑海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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