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杰懵了。
工程部队老兵可没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一期士官手腕，厉声呵斥。
“你干什么？”
余光胸膛剧烈起伏，沉默不语。
等其他人围上来，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期老兵皱眉。
面对一干合成营军官指鼻子狂喷。
“你们合成营就这么带兵？”
“你们新训班长就这基霸屌素质，上来就打人？”
“条例条令你们不懂呗，要不我教教你们。”
兵龄超过二十年老兵。
军官也是一呆。
罕见！
被人骂几句能咋整，先听着吧。
李铭中尉眼神萧瑟。
余光，完了！
R师的优秀坦克车长完了！
良久，少尉排长见火候差不多，凑上前和兄弟单位老兵解释了一下情况......
余光班长脾气绝对是合成营里数一数二有耐心。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某个瞬间，失望、担忧、自责种种复杂交织在一起，两巴掌就挥下去了。
兵，也是人。
人会有性格，有思想。
老兵面色严肃和少尉沟通，不断点头。
“纪律就是纪律，方式过激就是不对，别说生瓜蛋事出有因，就算他真跑，你们也不能这样对他。”
“是是是，您说的对，他班长也是急，新训一个月，光写信沟通就五六封，人丢了，摔成这样，没发面对......”少尉声音极小。
老兵皱眉。
“我当兵二十年，不是卖老资格，我们是野战军，不是山大王，特殊情况总有，但部队作风优良不在表，而在里，你说松散我们工程兵最松散，但兵不能打。”
少尉排长情绪失落认同。
余光班长已经有一个三等功。
本来也许未来能提干……
老兵看一眼生瓜蛋，走过去拍拍他肩膀，生瓜蛋眼泪瞬间流下来。
五期士官再看一眼余光，面色缓和许多。
错误一旦犯下，没有办法挽回。
野战部队就是这样蛮不讲理。
假如，你有理由，这次上级没处理你，下次别人也可以找理由，到时候就全乱套了。
人啊，最特么能给自己找理由了，而纪律就是限制借口的存在，限制管理粗暴的存在。
很显然，余光已经知道自己结局。
一期士官心很累，合成营不会给五年兵龄的士兵犯这种原则性错误机会。
年轻班长面无表情，转身往回走，他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酸甜苦辣，过去的五年历历在目，背影萧瑟，矮壮的身躯孤独。
“跟你班长回去吧！”
老兵温声劝道，他把水壶挂在方杰脖子上，里面还有半壶酸甜饮料。
被揍了的茫然新兵对着和父亲年龄差不多的老兵，再看看转身离开的班长，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班长，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家了!”
“我不想当兵了！”
“我已经挺了一个月，没人看的起我，也没人喜欢我，他们都讨厌我，我要回家了……”
不断成长中的青年宣泄委屈。
挂着水壶的生瓜蛋向后退，向后退。
迷茫眼泪在他沾染血的脸庞冲出两道痕迹。
老兵乐呵呵笑。
“回家你爸咋整，你先前在车上不是和班长说了么，当两年兵，他病好了，你再回去，和他一起去游乐园，别人小时候都有老子陪着去，就你没有。不哭了，啊，长大了。”
“长大了就是这样，男人就不能哭了，男人要学会替别人抗，替家里抗。”
方杰后退的脚步停住。
老兵微笑安慰。
“没人看得起不要紧，自己要看得起自己，部队是这样，适者生存，想被看得起，要学本事，你们营长本事就很大，连我都知道。”
“要硬气一点。”
生瓜蛋子张着嘴，眼泪鼻涕流下来一堆。
有些话，对他来说太远。
需要时间去领悟。
而走出20米的余光咬咬牙，带了一个月，好歹自己的兵，终究没办法抛下。
22岁的班长，未来的路一样很长。
……
“情况就是这样，新兵跳出去的理由确实是为了采参，我亲自看过痕迹，跑回来时摔进输油管道沟，然后一路步行到储油仓库。兄弟单位反应，没有逃跑的迹象，他想走回横城……”
“方杰情况特殊，他父亲是胶趾战场老兵，肺癌中期……”
参谋长蓝光介绍情况。
高诚异常烦躁。
扎心！
闹心！
方杰是吕营长托给他的。
而余光，作为第一批抽调士官，和高诚忙前忙后在横城接收装备，苦不苦看谁都不瞎，新训开始后，余光主动牺牲休假，参与新训工作，现在搞成这样......
槽蛋！
手心手背都是肉。
高诚很不爽。
成才看向营委。
廖中校沉吟片刻。
“余光肯定要处理，我们当初标准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本质上这仍然是一次管理漏洞，从侧面上说，新训队各级训练抓的是不错，但对战士家庭环境，思想动态，心理变化，掌握的不够彻底，严重的一次教训，而我们的士官班长，有时候心是好的，方式却不恰当。”
“是，关于这一点我也要检讨。”
蓝光干脆地承认错误，看他模样，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成才询问。
“高副营，说说你意见！”
我的意见？
让高诚做情感选择题一直都挺难，有时候，宁愿使一些小花招，小阴招。
“合成营任务繁重，新训队被迫跟进，虽然不是强制要求，但确实影响风气，新兵除了刚开始两个星期，后来的日子，一天到晚喘不过气，训练量大，科目多，必须考虑他们承压能力，我的意见，营部也有责任，要是有足够休息，不至于如此。”
呦呵！
营部也有责任。
这就是高营长想出来的办法。
训练强度这么高这么紧张怪谁？
全营上下一睁眼就有股紧迫感怪谁？
你还问我意见，我就这意见。
成才很清楚，七公主傲娇毛病犯了，准备矛盾转移，保护一下余光。
行吧，他的说法也有理。
主力部队节奏紧张，不可避免影响到新训队。
从战斗力方面考虑，新训班长必须在三个月内把一坨坨烂泥巴似的新兵揉成个人形，不仅如此，还必须得是打造好钢的胚子。
新训结束，下到分队，就要打散和老兵一起开始接触协同作战。
所以，班长们压力很大。
综合三位意见，成才道。
“针对余光打兵事件，我的意见......”
一时间，其他三位主官视线聚集到少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