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沈轩眯着眼,半睡半醒。
他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睁眼一看,屋子里居然有金色阳光。
沈轩伸出手,将手放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中,没有灼热的温度。
墨家庄的阳光,和别处不同。
林学东带着两个青衣仆从,客气地请沈轩来到院子里。
里面站满了人,墨惜瑾,墨家三姐妹,赤松道长,苦空大师,响应招婿的吕朝元、丁建文、贾孝武、李志阳、刘司庭也在,唯独少了卧虎山唐氏兄弟三人。
阳光虽好,墨惜瑾脸色阴沉可怕。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墨惜雪偷偷给他打了个眼色,摆摆手,意思是不要乱说话。
“人既来齐了,便一起去看看现场吧。”墨惜瑾冷声说道。
摸不着头脑的沈轩,随着众人来到东厢房。
他还在想,会不会是内定唐家三兄弟了?
毕竟,三姐妹,嫁给三兄弟,也是佳话一段。
就是,兄弟之间,妯娌之间,吵起架来,特别好玩。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一路上,到处是青衣仆从喷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尤其是见到赤足阴蚁,更是直接打死。
打开唐庆春、唐庆夏、唐庆秋三人居住的房间,里面到处是赤足阴蚁,数不清的赤足阴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三个人的尸体,发出细微纷杂的“滋滋”声音。
三具尸体,隐约可以看到森森白骨,他们的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眼眶里都有赤足阴蚁在爬进爬出,张牙舞爪,得意非凡。
房间里所有的缝隙里还不断涌出赤足阴蚁,争先恐后地爬上三人的尸体享受这美味佳肴。
“哇”的一声,沈轩吐了。
即便早知道修真界的残酷,天性善良的他,还没见过如此恐怖的死亡场景。
东厢房里,静得可怕,只剩下赤足阴蚁细微纷杂的“滋滋”声。
众人站在房外,谁也不愿意说话,气氛沉重。
过了半晌,墨惜瑾一扬手,身后的林学东接过仆从递来的桶装药水,直接泼向赤足阴蚁覆盖的尸体上。
那药水显然是专门用来对付赤足阴蚁的,带着刺鼻的气味,赤足阴蚁沾到便怪叫着躲避。
有的被泼到正着,冒出一股黑烟,怪叫中燃起阴火,烧成灰烬。
一桶桶的药水泼进房间,将唐氏兄弟的三个房间泼成小水池,那些赤足阴蚁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少数拱着头钻进地上的缝隙里,渐渐消失。
回到大厅,墨惜瑾坐在主位上,脸上的抑郁之色益发明显了。
唐氏三兄弟莫如其妙地死在他庄里,落凤山唐家岂会善罢干休。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从吕朝元、丁建文、贾孝武、李志阳、刘司庭、沈轩五个人身上一个个扫视过去。
练气大圆满修士的灵压,让五人喘不过气来。
“唐氏兄弟身上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墨惜瑾森然道,“在我墨家庄,发生此等恶性事件,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吕朝元出身名家,比其余人更加从容,问道:“敢问庄主,这个公道是什么意思?”
“在墨家庄,杀人者死!”墨惜瑾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敢在墨家庄做下此等大事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贾孝武忍不住说道:“我昨晚醉酒,一宿睡到天亮。”
丁建文倒是不慌,自顾自地倒了杯清茶,慢慢喝着,颇有些风采,说道:“和我无关。”
刘司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
越急,越是说不出来。
“你省省吧。庄主,昨晚在下一直未出房间,还请庄主明察。”李志阳说道。
刘司庭总算说出来了:“我不知。”
不知为什么,在场的修士,都望向沈轩。
吐了几大口,浪费了昨晚的灵食灵酒,沈轩正懊恼中,发现众人目光不善,急忙道:“我昨晚……”
他昨晚中途确定出去了一趟。
好在,他有人证。
“林伯?”沈轩叫道。
林学东笑笑,说道:“我昨晚在阴木林附近遇到过秦公子,聊了几句,他便回去了。”
“是啊,我和林伯聊了几句,便回住处了。”沈轩道。
“昨晚,我去找你,你并未在房间里。”墨惜瑾冷声说道。
“在的,回到房间后,我遇到了二小姐,在一起聊了很久。”
陡然间,感觉有道锐利的眼刀刺了过来,竟然是墨惜玉的。
“哪有,只有一会儿。”墨惜雪矢口否认,“最多半盏茶的时间。”
“秦秀杰,你别污我清白!”
难怪先贤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真的心累。
我好心教你骗人,你居然不肯帮我作证!
何况,又不是伪证。
墨惜瑾道:“秦公子,丑时,你不在房间里,去哪了?”
丑时?那就是凌晨两点,那时的他,应该在赤松道长房间里。
“我可以解释。”
沈轩张张口,望向赤松道长,发现自己压根就解释不了。
我能告诉你,我和赤松道长商量,如何对付墨家庄?
杀了你墨惜瑾,夺你残月钩法宝和阴木林产业,顺便拐走你家三个妹妹?
这能说吗?
吕朝元摇着白玉扇,嗤笑一声,说道:“他那腰间,便是虫袋。”
兽皇阁,精通御兽,亦能驶虫。
只不过,驶虫没有御兽出名罢了。
吕朝元是名门子弟,自是一眼便认出沈轩腰间的虫袋。
这原是沈轩安置玉面蜂后的,一直系在腰间。
学会了《顾氏驶虫术》,沈轩还指望遇到可以收服的灵虫呢。
墨惜瑾冷冷地望着沈轩,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轩叹息一声,却见同来的贵客都在不知觉中远离了他。
墨惜瑾、赤松道长、苦空大师,三人各站方位,形成三角,隐隐包围了他。
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即使从赤松道长那个方向突围,说不定也会被他大义灭亲。
这年头,散修讲啥就是不讲仁义。
事到如今,没办法,是你们逼我的。
摊牌了,我不装了!
“我是……”
“且慢!”打断沈轩的竟然是墨惜玉。
一直冷眼旁观的她,突然说道,“小女子观秦公子,儒雅温和,气度不凡,必不是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其中必有误会,还请各位且慢动手,让秦公子自辩。”
沈轩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还是姐姐好。
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少女当个宝。
少女的娇宠脾气,实在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