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出门挣钱去了，挣很多很多钱。将来回来给你买书包，买玩具好不好？”
傻根没办法，只能哄他。
“嗯，俺爹真好！俺等他回来！”
张六斤十分稚气，也天真烂漫。
那脸庞，分明是小时候的傻根。
张大栓赶紧过来将娃儿抱走。
“六斤，跟爷爷走，你娘跟傻根叔叔都累了，让他们歇歇好不好？”
“好！”孩子扑进爷爷的怀里。
两个人一晚一晌没吃饭。
张氏赶紧端来饭菜。
傻根跟小娟狼吞虎咽。
女人一边吃一边说：“傻子哥，俺打听过了，六斤想要长大，必须吃百家米！”
“百家米，啥意思？”
“就是需要他爹，去山外的村子里跟人讨米。
每家讨几粒，凑够一百家，熬成粥让孩子吃下，就能长命百岁！”
傻根闻听吓一个机灵。
“这孩子是抱来的，天知道他爹是那个王八蛋？”
小娟脸色一沉：“那个王八蛋就是你！”
“切！我又不是他爹！”
“你必须去，帮娃儿讨百家米！”小娟道。
“凭啥？我厂子里忙，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你让我当乞丐？”傻根很不服气。
这小王八蛋跟我啥关系？
他吃不吃百家米，管我屁事？
你都说了，必须是亲爹才管用，我又不是他亲爹？
哪知道小娟急了，眼睛一瞪：“我就要你去，你就说去不去吧？”
“如果我不去呢？”
“绝交！以后你休想上我的炕，摸俺的身子！”
小娟摸准了男人的脾气。
张梨花不回来，傻根憋得慌。
早晚还会上自己的炕。
这一招果然管用，傻根立刻点点头：“行！我去，去还不行吗？为了你，让我死都去！”
“噗嗤！这还差不多……！”小娟笑了。
当天下午，傻根果然出山。
他开上那辆八零摩托，挨家挨户讨米。
附近的山村不行，必须去山外。
这年头，家家不缺粮食。
特别是一些老人，对这个非常相信。
傻根好言好语跟人说明，老人们十分踊跃。
纷纷舀米给他。
不用多，每家一小撮就行，几粒米也可以。
就是耗时间。
讨够一百家米，足足让傻根浪费三天时间。
第四天终于疲惫不堪赶回。
看到布兜里的米，再瞅瞅憔悴的男人，小娟的心是充实的，也是幸福的。
还抬手帮他擦汗。
“你累坏了吧？辛苦了！”
傻根说：“不累，先说好，我可是为了你，那小王八蛋跟我没关系！”
“噗嗤！放心，孩子会记得你的好！”
两个人亲密，耳鬓厮磨，你摸我的脸，我捏你的腰，一个飞眼换一个媚眼。
张氏在旁边不乐意了，不由干咳一声。
“咳咳咳……！注意你俩的行为！”
小娟跟傻根这才分开。
张氏立刻将讨来的米放在锅里，熬成粥给娃儿喝。
一边喂，她一边说：“六斤啊，你的命是你娘跟傻根叔叔跪回来的，也是傻根叔叔讨米讨回来的，你长大可不能忘恩负义。”
小娟瞧着健康的儿子，又瞅瞅旁边的相好傻根。
她终于抬手撩一下秀发，嘘口气坐在地上。
整个心放回到肚子里。
张六斤长得非常可爱，虎头虎脑。
也特别懂事，全村的群众都喜欢他。
尽管小娟没有言明，可大家都在暗暗猜测。
“张六斤跟傻根太像了！分明是小娟跟傻根生的野种！”
“不行的话就滴血认亲，俺保证他身上流的是傻根的血！”
“当初，小娟一定跟傻根偷吃，天天滚打麦场！”
“怪不得小娟对娃儿那么好，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群众们众说纷纭不置一词。
小娟却充耳不闻。
爱说啥说啥，管得住别人的手，还能堵得住别人的嘴？
这就是俺跟傻根的娃，那又咋了？
眼气死你们！
冬天，万物凋零。
张六斤十分贪玩。
张氏一会儿没看好，孩子又不见了。
等到再找的时候，娃儿已经跑出村子，直奔村南的河边。
河水已经结冰，上面有个冰窟窿。
张氏找啊找，怎么都找不到。
“六斤！六斤！”女人顺着河边呼喊。
偏赶上小娟跟傻根下班，两个人说说笑笑。
看到母亲在呼喊，小娟赶紧问：“娘，咋了？”
“六斤，六斤不见了！”
“啊！他不会……掉进河里去了吧？”
小娟的身体晃荡一下，差点晕倒。
傻根也跟着呼喊：“六斤！你在哪儿啊？”
四周没有回声。
小娟一跺脚，就要冲进冰窟窿里。
傻根赶紧阻拦：“你不能去！回来！”
“傻子哥，快救救咱儿子啊，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娃，他是我的命啊！呜呜呜……！”
女人哭得要死要活。
“你别去！我去！放心好了！”
傻根不敢怠慢，将身上的大袄猛地一甩，扑通扎进冰窟窿里。
此刻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傻根入水以后乱抓乱摸。
可从这头摸到那头，那头再摸回来，啥都没摸到。
再次冒出水面，他脸色铁青，嘴唇被冻得又黑又紫。
“傻子哥，儿子在不在下面啊？”小娟心疼地问。
“没有啊！他多半不在水里！”
“这个冤家，到底哪儿去了？真不让人省心，你上来啊！！”
“我再摸摸看！”傻根不得不再次潜进水底，展开第二次寻找。
小娟在岸边心急如焚。
正在急不可耐，不远处传出一声童稚的呼喊。
“娘，娘……！”
张六斤竟然从芦苇荡里走出。
“六斤！六斤！！”小娟再次扑过去将儿子抱上。
“你可吓死娘了，吓死娘了！这么不听话，讨打！！”
啪！啪！
小娟恼羞成怒，第一次打在儿子屁股上。
“哇！”张六斤哭了，手里却抓着两个鸭蛋。
“娘，六斤去找鸭蛋，给你吃啊，这个可好吃了！”
小家伙聪明得很。
村子里有好多鸭子，喜欢在小河里游水，下蛋。
鸭蛋就在水边的草丛里，一摸一个准，半天就拾一箩筐。
小娟惊讶了，问：“你捡这个，是给娘吃的？”
“嗯，娘上班累，吃饱了挣钱有力气，六斤给娘吃！”
此刻，小娟才明白儿子的心意。
她抱上六斤再次亲，狠狠纳在怀里。
孩子哭，她也哭。
傻根湿漉漉从冰窟窿里出来，走向岸边。
他说：“孩子是为你好，长大了一定孝顺，你的辛苦没有白费！”
小娟的心酥了，赶紧帮儿子擦干泪珠。
“娃！以后不要一个人到水边来，万一你淹着，娘也不想活了！”
“娘，六斤不敢了，以后听娘的话。”
瞧着他们母子情深，傻根也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