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越往上越冷，雪便是越多。</p>
好消息：雪顺着球面顺滑下来，并未形成公输仇原先担忧的积雪状况。</p>
热气球不断升高，已经几乎百丈高度，地面上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到点建筑的轮廓。</p>
对于升高这个决策，蒙毅没有任何反对。</p>
三十丈摔下来死，和百丈摔下来死，并无甚大区别。</p>
蒙毅还在不断得扔沙袋，也不顾及会不会高空抛物砸死人。</p>
开玩笑，大秦丞相和上卿都上空中玩儿命了，砸死你个倒霉鬼也是你运气不行！</p>
柳白并未理会蒙毅的动作，而是郑重其事得朝着自个儿怀中摸去，掏了一把纸钱，在高空之中慢慢撒手。</p>
纸钱在高空罡风之中飞舞，与周遭雪花别无二致。</p>
“阳老，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下辈子希望你能当个富家翁，在田舍之间，安享一生。”</p>
柳白轻声开口。</p>
没有什么声嘶力竭的呐喊，也没有眼泪簌簌而下，只有对于那个逝去老人的缅怀。</p>
一旁的蒙毅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p>
.....</p>
咸阳街道之上，嬴高如同发疯一般驱策座下快马，饶是他这样的骑术，都难免撞倒一些街道上的物件。</p>
但他不在乎！</p>
到了咸阳宫也没下马，就是用马鞭直接抽了那禁卫一鞭，而后奔驰入内。</p>
直到章台宫门口，嬴高方才一个漂亮的翻身，几乎是用‘窜’这个动作进了宫殿，直接高声道：“父皇，柳师和蒙毅上卿已然飞天，现已有百丈之高！”</p>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缓缓起身，朝着殿外走去。</p>
茫茫雪花，遮挡视线。</p>
“柳白在何处？”</p>
始皇陛下拧眉开口询问。</p>
一旁的顿若几乎是踉跄着从内殿取了大氅过来披在始皇陛下的身上。</p>
“父皇，那有星点火光，不断升起的便是柳相！”</p>
嬴高指着一个地方。</p>
果然，略微橘黄的火光，在天空之中，还在不断升起。</p>
这一点火光，无法照耀整个大秦神州，却是仿佛昭告世人：统御神州的权利，并非是上天赐予，而是始皇陛下的威严足以！</p>
“传旨黑龙卫，循火光之方而寻。”</p>
一道威严的旨意，经由顿若的快传，让咸阳城之内的所有黑龙卫都动了起来。</p>
....</p>
“喝点酒，戴着手套动铜盘，不然下来的时候，你的手指就要切了。”</p>
高空之上，柳白将一双手套套在蒙毅的手上，而后从箩筐一侧拿了一坛子大厚框子保温的热酒递给蒙毅。</p>
而此刻的蒙毅，已然涕泗纵横。</p>
冷到极致，眼泪和鼻涕，已经不是人能控制的了。</p>
那一条条的晶莹，加上发紫的嘴唇，若非是这微不足道的热量，蒙毅怕是能冻晕过去。</p>
不过，即便是这种情况之下，蒙毅也没忘记柳白的嘱托，每搁十息，就要打一遍铜盘。</p>
“柳相，这是咱们咸阳城的城墙。”</p>
蒙毅指着城墙，哆哆嗦嗦开口：“看兵书之上，跨越城墙，将士生命如同蝼蚁，每逢攻城，必是伤亡最重。”</p>
“没想到，咱们居然这么简单就过去了。”</p>
柳白哈哈大笑：“咱们大秦的神器，日后定然会在战争之中大放光彩。”</p>
“除却攻城之外，斥候，战前威慑，这热气球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p>
“等到空军组建起来，本相要让他们知道，仗...其实有另一种打法！”</p>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看向城墙之上，居然一支一支硕大的黑水玄旗挥舞。</p>
虽是看不清楚人，但柳白也能想象到，城墙之上的将士欢呼之声。</p>
这一道道的欢呼声，从城墙蔓延，直至内城，都传到了咸阳宫之中。</p>
始皇陛下站在章台宫外，身边站着他的儿子嬴高，露出难得的笑容。</p>
没有如同寻常父亲一般趁此机会说教，始皇陛下只是拍了拍嬴高的肩膀道：</p>
“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事情，高儿你做的很好。”</p>
“过了年，你便将其遍布整个大秦。”</p>
“记住，为秦，不计己身。”</p>
此话说出，嬴高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坚毅的双眸流下泪水。</p>
他的印象之中，父皇还是第一次对自己有如此重大的嘱托。</p>
“父皇放心，为秦，嬴高万死不辞！”</p>
嬴高行了一个军礼。</p>
始皇陛下眼眸之中闪过欣慰之色，略微点头。</p>
而此时，在顿若的传呼之下，百官陆续进宫，汇聚于麒麟殿前，皆是抬眸看向那‘微弱’的火花。</p>
此刻的微弱火花，却是将人从未看清过的天空，‘照’了个光亮！</p>
“呼...”</p>
李斯呼吸声极重，</p>
饶是他这样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此刻也不是不免担忧。</p>
“老狐狸，莫要担忧，这东西愈发近了。”</p>
王翦开口说道，双目却是没有片刻游移，死死盯在那火花之上。</p>
“你倒是说的轻巧！这是我大秦的左丞！老夫年迈之后，这小子要扛起大秦的文政的！”</p>
李斯大怒！</p>
身为人臣，说接班一类的话语有些僭越。</p>
但是...这却是他们实打实的忧虑。</p>
阳烨不惜干出‘挖墙脚’一般的举动，也要让曹参当上‘郎中令’，而后接下大司农之位，执掌国库，就可见一斑了。</p>
可他李斯....以往从没为接班人的事情烦扰过。</p>
如今柳白冒险，他自然生气。</p>
王翦语气一滞，目光甚是不善！</p>
你是在担心接大秦文政之人的人身安危，老夫的军政还没人接呢！</p>
“降落咸阳宫，小子，你可千万要平安啊！”</p>
李斯喃喃，连胡子上的雪花也没有分毫心思去管。</p>
....</p>
“柳相，这是....进咸阳宫吗？”</p>
热气球之上，蒙毅哆哆嗦嗦得开口问道。</p>
他赫然发现，热气球前往的方向，居然是咸阳宫！</p>
“除了咸阳宫，还有哪里可以降落？”</p>
柳白看到了那随着热气球不断追赶的锦衣卫，黑龙卫，大秦城市管理小队，咸阳府衙的差役。</p>
甚至，</p>
他还看到了龙且这个憨货，不骑马，硬是靠着两条腿在狂奔，不知为何，居然也能进咸阳宫。</p>
季布架着马车，车厢窗户，几颗脑袋争相探头。</p>
这些人的关心，让他心头一酸，眼泪流下。</p>
冷风呼啸之中，成了冰棍儿。</p>
离地约莫二十丈之时，热气球已然进了咸阳宫。</p>
“降落！”</p>
柳白大吼一声，直接将箩筐之上的大锚朝着咸阳宫的地板猛然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