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仪式终于落下帷幕,林度缓步走出祈福庙。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他却丝毫不觉寒冷,反而感到一阵畅快。
太子站在不远处,眼中闪烁着阴鸷。
他死死盯着林度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昨夜父皇的训斥还回荡在耳边:
“你给朕听清楚了。明日祭祀若有半点差池,朕都会算到你头上。”
想到这里,太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他本想借机除掉林度,父皇却先一步敲打了他。
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度风光无限,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林度似有所感,转身看向太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太子强忍怒火,挤出一丝笑容:“二弟,祭祀顺利,想必是上天眷顾啊。”
林度不动声色地回道:“多谢皇兄吉言。这都是托了父皇的福,臣弟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太子闻言,脸色更加阴沉。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要说祭祀祈福顺利,最高兴的莫过于一路提心吊胆百姓。
“二皇子果然是上天眷顾之人啊!”
“听说他不能生育,没想到竟能顺利完成祭祀。”
“你没听说啊,之前那都是被人编排的,做不得数。”
“太子殿下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林度听着这些议论,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几日后,林度启程前往东泽边境,皇子大臣们齐聚城门口为他送行。
太子走上前来,拍了拍林度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假意的关切:“二弟啊,一路小心,可要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
林度微微一笑:“多谢皇兄挂念,这是自然。”
三皇子怯生生地走上前,声音细若蚊蝇:“二哥,一路顺风。”
林度点头致意。
太子故作羡慕地说道:“二弟此去还能与四弟相聚,也算是一桩乐事了。”
林度笑着回道:“皇兄若是想去,不如随臣弟同行如何?”
太子闻言一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林度见状,哈哈大笑,翻身上马。
他俯视着太子,眼中满是戏谑:“皇兄若是舍不得京城的安逸,那就在此好好享受吧。臣弟告辞!”
说罢,他一扬马鞭,策马奔出城门。
追风马蹄踏雪,苍鹰盘旋高啼。
京城上空的云是白色,此番往南数千里,白云翻滚成灰。
雨声如鼓,大船缓缓靠岸。
“小姐,雨这么大,不如等停了再下去吧。”槐序担忧地说道。
云舒然轻轻摇头,纤细的手指轻抚窗棂,缓缓推开。
顿时,雨声清晰入耳,夹杂着雨水的清凉扑面而来。
“看,那边。”云舒然指向岸边的长亭。
槐序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几个身着不同颜色官服的身影正在亭中等候。
“这是……”槐序疑惑地看向云舒然。
云舒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泉州知府大人亲自来迎,我怎好让人久等?”
“小姐,那奴婢陪您一起……”
“不必。”云舒然轻拍她的手,“你留在船上,别淋湿了。”
说罢,她转身向舱门走去,裙摆轻轻拂过槐序的脚边。
两个小丫鬟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护送云舒然下船。
还未走近长亭,三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就冒雨迎了上来。
“云大小姐,久仰大名!”为首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在下泉州知府徐文良,这位是通判薛从,这位是签判潘远。”
“小女见过各位大人。”云舒然微微欠身,眼角的红痣在雨中显得格外妖艳。
徐文良身材微胖,圆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官袍,头戴乌纱帽,举止平易近人,丝毫看不出一州知府的架子。
“云大小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下官已在湘水阁备下薄酒,为云大小姐接风洗尘。”
徐文良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位大人冒雨相迎,云舒然感激不尽。诸位管理泉州辛苦异常,还要小女造访这等小事费心,实在是小女的不是。”
“这是哪里的话,”薛从笑道,“我等早已备好酒宴,就等您大驾光临了。”
云舒然看着几位官员热切的目光,知道今日是推脱不掉了。
她露出得体的微笑:“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冒雨前行,雨水拍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不多时便来到了湘水阁。
湘水阁坐落在湘江畔,三层楼阁飞檐翘角,颇具江南特色。
阁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徐文良将云舒然引到二楼雅间,窗外湘江烟波浩渺,景色宜人。
临江听雨,实在叫人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文良频频举杯,脸上笑容愈发热切。他不停称赞云舒然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又说起京中云家的显赫地位。
云舒然不动声色地应对,举止得体,谈吐优雅。
几人瞧着云舒然有了三分醉意,暗暗交换眼神。
云舒然一仰头,下垂的睫毛遮住了明眸的观察之色。
徐文良腰间的佩刀甚是漂亮,是弯曲的短刀,刀身流畅,玄铁而造,刀柄镶嵌玛瑙,添上一抹瑰丽。
知府以前大多当过铺贼官,身上是要有些功夫的。
云舒然轻抿一口杯中酒,察觉到三位官员脸上暗流涌动,心中了然,主动出击。
“几位大人,”云舒然柔声开口,“小女此番来泉州,是想做些盐生意。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禄俸皆仰给焉。【注释1】
贩盐一直是暴利行业,利润丰厚得令人垂涎,贪婪成性的官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徐文良笑容温和:“云大小姐好眼光!盐生意,确实是条富贵路。”
云舒然微微颔首:“大人谬赞。只是小女初来乍到,诸事不明,还望几位大人指点。”
徐文良捋须笑道:“这个好说。云大小姐只管准备好盐和其他事宜,本官晚些时候让人去送盐引。”
话音未落,薛从突然咳嗽一声。
“大人,今年的盐引都已发下去了。若是多出一个,恐怕上面会怪罪。”
潘远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剐向云舒然:“云大小姐初来泉州就想插手盐务,怕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怎可如此说话?”徐文良略带责怪的目光扫过潘远。
云舒然不慌不忙,轻轻放下酒杯:“是小女考虑不周了,不让诸位大人为难,小女自想办法。”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想要盐引必须要经过官府,
宴席散去,徐文良亲自送云舒然下楼。
“云大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云舒然微微欠身:“多谢大人。”
潘远和薛从远远跟在身后。
潘远冷哼一声:“她能有什么办法?一个身居阁楼的小姐,也敢妄想盐务。”
薛从皱眉道:“潘大人,话不可说得太满。这位云大小姐可不简单。”
潘远不屑一顾:“哼,我自有妙计。不出三日,定让徐大人展颜,你这通判之位,怕是也坐不稳了。”
薛从面色一沉,正欲反驳,却见潘远已大步离去。
云舒然踏出湘水阁,冷风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