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分时,她拨开了池珏手上的盒盖。
盒子里面连着手雷拉环的鱼线,被慢慢缠到上了池珏的手指上,并且系了解不开的死结。
舒蔓的力道很大,勒得池珏的手指失了血色的白,也袭来了无法摆脱的痛感。
“别动哦,炸坏了这么漂亮又还能救人的手,你下半辈子可就完了。当然,我留给你的是死了一百了的好结局呢。”
这个陷入疯癫的女人把伤害说得那么轻松,轻到仿佛同呼吸一样简单。
她品味一番池珏的表情,实在是令人失望,为什么还是激不起一点情绪的浪花呢?
若是换做苏桥会什么样的反应,大概是暴跳如雷吧,那样才能踩着爽点让人舒服嘛。
看来池珏这人啊,无趣得很呢!
她在池珏的面前徘徊,自顾自的说着:“其实我想到过很多种爆炸的方式,甚至想过干脆就让苏桥来承担死亡的后果,可是这样的死亡更像是一种恩惠,实在起不到解恨的作用,还是你死了好,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毕竟活着的人最痛苦嘛。”
池珏笑笑不语,若是必须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她来就好,至少活着还能被阳光和希望滋养。
舒蔓在房间里简单布置一番,最叫人绝望的是,她在门口做了一个小小的陷阱。
门把手和板凳的四根凳脚连着结实的鱼线,只要有人推门而入就会绊倒那本就腐朽不堪的凳脚,这样会使池珏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惯性会牵扯她的手指拔掉拉环。
这似乎成了一个残酷的死局。
舒蔓就着胶带封了池珏的嘴,让她无法发出声音,避免为苏桥的营救取得一丝生还的机会。
她拍拍池珏的肩头,贴在耳边嘘声祝福:“池医生,祝你好运。”
舒蔓将门合上时拉扯好鱼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一室孤独的静谧。
第118章 第 118 章
池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步入幻想之中的。
她双手保持平稳托着炸弹盒子, 垂眸细看脚下的那片血污。
想起苏桥抱着沈听晚,她还是会骤然的呼吸一顿,但又释然的没再为此感到多大的难过。
她思考着苏桥是怎么陪那女人走过人生最后一程的, 那种生命随着分秒流逝的痛感, 不知不觉攀附着她的心口。
凄凉胜过了惶恐。
池珏倏而觉得自己没那么恨沈听晚了,正如她说的那样, 和死去的人斤斤计较是没有意义的愚蠢。
舒蔓也许只展示了冰山一角的恨,也不知那根深蒂固的仇又源自于何事?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受难的人, 时间才会走得如此缓慢。
池珏被绑在凳子上, 随时都将死去的恐惧将她裹挟,只能独自体会等待的煎熬。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情绪的破防,也没有丝毫的后悔。
怎会有人能如此平静的面对生死?
或许是她见惯了生死, 只是以往的旁观者在今时今日成了受害者, 感官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 死亡造访了她,犹如一把将落未落的断头刀。
明明她是最无辜的,明明她救了那多人,她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不应该死在人生最曼丽的年华。
在等待的间隙里,她回想了很多事。
想起奶奶试图把她培养成贤妻娘母,所以一直灌输着封建老旧的思想, 那些繁复又毫无意义的规矩困束了她整个童年。
想起父母在她的前半生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想起池宅里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想起池园小溪边的八角亭下, 她埋了一颗时间胶囊, 里面的愿望实现了吗?
她想了很多人很多事, 独独没敢去想和苏桥经历的每一幕,那些藏在细枝末节里的快乐太容易消逝了, 所以不适宜在此刻去挥散悲苦。
只是脑海里跳出苏桥两个字时,不争气的眼泪被阻挡在胶带的边缘,泄出一片无法遏制的遗憾。
怨吗?
舒蔓的那句疑问再次跳出来想要质疑她的爱。
她在心里还是笃定着,不怨,从来都不怨。
就算是苏桥亲自来问,她的答案也还是不怨。
从不后悔那* 一眼抵万年的惊艳相遇。
只是为什么哭,还是恐惧死亡吗?
是啊,怎么会不怕?
我死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那个喜欢抱着她嗅着颈窝味道的人也曾问过。
......
江查还没把车停稳,苏桥已经用肩头撞开了门。
惯性使然,她摔在地上后又连滚带爬的冲向了废弃大楼。
她的冲动源自于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这就意味着她的判断完全正确,也意味着池珏现在就在那间办公室里。
江查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嘘声呵止着:“苏桥,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