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吧,给我们所有人一点时间。”
*
——卧底日记2——
苏桥合上江查一早给她的卧底资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记下资料里的所有内容。
可每一次翻阅,都是一场席卷心灵的自残行为,那白纸黑字的事实似在嘲笑她的身世,嘲笑她身体流淌着肮脏的血液。
她神色静如止水,唯有那一双眸隐着血海深仇的恨意。
江查靠在落地窗前,难得给予了赞赏:“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我原本以为你第一次得知这些实情时,会歇斯底里或者嚎啕大哭,可你每次都表现得像是与自己无关一般。”
“我是警察,而我的生父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歇斯底里也好,哭天抢地也罢,我不也改变不了事实么?”苏桥语气平和,淡漠却酿出了最为纯粹的憎恶,“相比毫无意义的仇恨,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行动,他是我的原罪也是我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
“我也想尽快让行动步入正轨,可是我们现在面临最大的困难是如何打入沈渊的内部。”
江查叹息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方案想了一套又一套,奈何没有一个是可行的,怎么都无法做到不被起疑的环环相扣。
一通电话,搅破了二人的交谈——外婆出事了。
......
深夜,从医院回到酒店。
江查站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她想看着苏桥回到房间,再离开。
可那扶着房门的身影迟迟没有动作,就那么静静地将额头抵在门上,死气沉沉的空间里,陡然响起无措的啜泣声,那是无法被治愈的悲苦。
苏桥强撑了一路的坚强,在此刻彻底掀翻。
或许这道平平无奇的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将她本就在逐渐崩塌的家彻底击碎。
她不想面对酒店房间里的陌生和孤独,也惧怕着恶徒下一次动手,伤害她视如珍宝的池珏。
她别无选择,她求而不得。
江查将手扶在苏桥的肩头,苍白无力的安慰:“都会好起来的,可也急不来胜利的。”
苏桥双眼通红,她一把拽住江查的手,捅破虚假的坚强祈求着:“帮帮我,江查帮帮我!”
“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担心外婆和池医生的安危,可是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我有一个绝对能成功得到沈渊信任的办法,车祸...我们制造一场车祸,我当了那么久的交警,我知道怎么做的...”苏桥梗着脖子,急于求成的模样看起来很可悲,她反复呓语着:“相信我...拿我的命赌一次,我一定可以办到的。”
“苏桥,你拿命赌,跟那些倾家荡产的赌徒有什么区别?我不认可,绝对不行!”
“你听我说,这只是一个想法,具体怎么做你来协调安排,你想一想...车祸加失忆再顺理成章的送进云兴康养中心做手术,这听起来难道不合理吗?”
苏桥极力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是外婆被推下楼唯一给她的启发,她坚信拿命换一场意外足以成为划破困局的利刃。
江查深知这样的方案是可行的,她的理智在动摇,但又矢口否认着:“不,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
“江查!时间不等人,你考虑一下吧,算我求你了!”
.....
“这个方案有极大的不可控因素,但也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希望各部门尽全力协助我们完成行动。”
江查开完专案组的行动研究会后,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出神。
陪着她一言不发的苏桥,倒是松出一口气。
能定下自己推荐的方案,她已经很没有这样的成就感,但也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命来搏一搏。
江查拿起手机,在拨通纪南星电话前,目光流转到苏桥的身上,“真的想好了吗?你会为此付出很多代价,新闻公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处于被公众诋毁的状态,开除警队剥夺公职,甚至还要主动毁容,这些都太沉重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的。”
苏桥轻笑,不知何时起,她的眼里已经没了光。
“我的母亲在最美好的年华被沈渊抛弃,她独自一人把我拉扯大,还没有享到清福就病逝了。
敖淼刚入职警队一年,她的前途本是未来可期,沈渊的人一发子弹让她永远停在了两年前。
我这一生都活在他编造的每一个阴影下,不说公事只谈私情,我有一万个理由去报复,去为自己悲苦的半生出口恶气。
机会就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事比我所有的经历更沉重呢?只要能让我亲手把他捉拿归案,所有的代价都是值得。”
苏桥道出困在心里几十年的痛,她说得那么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咬得狠重。
江查不再动摇她坚定的心。
摁下拨通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