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之后,她手臂上的脓包迅速干瘪下去,蓝璇扯了几根绷带就上前给她包扎,然而这次不等成纱阻止,蓝璇自己万分愕然的停下了动作。
脓水流过的地方慢慢隆起了第二层肿块,这次在手臂上生出来的不是脓包了,而是粒粒分明的小眼珠,她眼睁睁的看着成纱手臂上眼珠横生,越来越多,直到密密麻麻长满了整个手臂。
两人一躺一立,相互对视着。
片刻之后,蓝璇的泪水夺眶而出:“怎么办?”
成纱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小刀,对准自己手臂上的眼珠子就扎了下去!
刀尖刺的极其深,直接沿着黑色眼仁的位置直插进去,然后她忍痛将手腕狠狠一翻,血水飞溅,整只眼球连根拔起,无比硕大的一整颗,底下还连着肉和血丝。
血涌如注。
成纱脸色苍白的伏在床上,看着蓝璇慌神出去喊人的背影,她眼前最后闪过了几个模糊不清的血块斑斓,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窗外下起大雨,轰然冲刷着一片死寂的小村落,作战组的装甲车轰隆隆的开进山来,依次在路边停靠,严丝合缝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按照队列有序小跑,一批一批的将物资运送进去。
“成副坚持住啊,快拿心率检测仪来!”
“小宁拿好东西,准备手术!”
……一片杂乱。
冯元驹站在屋檐下指挥全局,突然他手臂有些发痒,便仓促的伸手挠了挠,再一摊手他就愣住了。
满掌心的血。
很神奇的是,冯元驹发现自己没有特别惊恐,也没有极其剧烈的绝望情绪,他十分镇静的将袖子撸起来,注视着自己手臂上细密红肿的小肉瘤,然后就将袖子放下去了。
“老大,不好了!司令部有急电找您。”齐林脸色苍白的快步穿过雨幕对他道。
冯元驹平静的朝他点点头,回屋接起座机:“喂司令,我是元驹。”
“老冯不好了!司令刚才在办公室里心脏病发作昏过去了,等我们进去发现的时候已经……”
……对面的同事再说什么事情,冯元驹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轰的一声,骤然倒塌下去,他踉跄着站不稳,松手将电话摔在了地上。
“组长!组长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
身边的手下七手八脚的扶他,冯元驹眼前一片迷蒙,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墙角,手里握着医护人员塞过来的氧气罐,脸上早已经被冰凉的泪水盖满了。
……
“滴滴滴滴——”
手表的铃声响起,陈时越颤抖着手,将针管缓缓抵在自己手臂上,汁液注入的瞬间,他整个人又疼又痒的往紧一缩,立刻刺激到了周边簇簇蠕动的虫群。
陈时越咬牙将第一管针打进了自己的血管,他几无声息的张了张口,喉咙里全是没吐干净的血沫,一股接着一股从嘴角重新涌出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血块和肿包重叠而上,结痂脓水化了又流,流了又凝,无时无刻不在撕裂般的蛰咬着他的内脏和肌肤。
陈时越松卸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任由自己躺在疙疙瘩瘩的眼球上,其实忍过最开始几个小时的噬咬之后,等到伤口和脓包把皮肤全覆盖过去,他基本上就感受不到太多疼痛了。
至于眼球这玩意儿恶不恶心,当你全身血水流尽,伤口遍布的时候,自然没那么多功夫去想它。
陈时越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感受药物在他体内游走时,逐渐溃散的异样感。
当原本光洁的皮肤上零星有几个蚊子叮咬的包时,你会感受到难耐不住的瘙痒,但是如果一整片皮肤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疙瘩,在反复的感染和抓挠后化作血脓齐下。
那就只能感受到伤口灼烧过后的剧痛,而非痒意。
陈时越此时的状态处于极致的痒和痛过后身体出于保护机制而产生的麻木和短暂休克。
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被眼蛊虫蜇伤时的感觉了,但是由于四周很静,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虫群撕咬他血肉的声音。
仿佛古代凌迟般的酷刑,他没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
虫群繁殖的很快,第一批吃饱了还有下一批,陈时越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发现沈题给他针管的药力作用的。
他发现自己的愈合速度似乎变快了。
最明显的是身体的触感在一点一点恢复,由麻木,到微痒,再到最后的舒展。
与之对应的是,虫群在大批大批的死亡。
第三天即将结束的时候,陈时越轻轻一动手臂,棺材壁上簌簌掉落了一层泪蛊虫的尸体。
他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这些虫,好像是在第二天吸了他的血之后死的。
他的血现在能杀死眼球里的泪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