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解脱,可历经世事才发现,她才是那片山水。
恍惚中,他置身于云澈涧,不禁伸手去触碰秀美峰峦,看鲜艳欲滴的樱果掉入满地洁白的梅瓣里,迎来他翘首以盼的春色盎然。
静夜中,寺塔清脆的风铃声乱人心魄,把细语啼音全数淹没。
这世上无人知晓,也无人能懂两个漂泊之人及时行乐的奢侈,只有浮屠塔中的佛祖眼含怜悯,早已看尽一对世俗男女的悲喜。
下雪了。
锦扬城今冬的初雪无声无息而至,霎时浇灭秋日的枯燥,让一抹干净素洁覆了满山。
一阵冬寒袭来,云静顺手拉过棉被,盖在元珩汗雨淋漓的脊背上,仰身看他,抚过略显沧桑的脸,轻声说:“你瘦了好多……”
他吻了吻她,“我不敢问你过的好不好,我知道不会好,这一切皆因我而起。”他一理她额边发丝,自暴自弃道,“你可以尽情责怪我。”
“为什么不肯见我?”云静执着地问。
元珩说:“我不敢面对你,自从说出后悔娶你那句话后,我就耿耿于怀,其实我后悔的是当初的自己,可我又不得不接受这份羁绊,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做不到心无旁骛。”
他好矛盾。
明知道她一出现,就会让自己溃散得一塌糊涂,却又控制不住要想她。
云静柔声说:“不必再纠结于过去,无论起点是何模样,你我都注定生情。两情相悦之幸,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既然来了,就走到最后,求一个完美结局。”
闻此,元珩再一次吻向她。
他敬重她的勇气,也感动于她对这份情坚守如一。
烛火重新燃起。
她如从前在王府那般为他更衣,仔细地理好衣袖,系上腰封,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双臂重新搂上他的腰,靠在怀里,“这次你从高句丽回来,是有事要谋吗?”
“是。”元珩道,“我无法再看着大魏就这样残破不堪下去。”
他颔首,用唇触了触她的额头问:“你呢?在明昭公主府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决定回来?”
云静把冬猎时的遭遇告诉他。
又想起方才他让李沣救她的经过,才明白他为何会知晓她将在不久后入锦扬城,便问道:“临行前,文川王殿下……是不是与你说过什么?”
“我启程那晚,高罗告诉我,你在明昭公主面前哭求,让她立刻把你送出高句丽,公主拿不定主意,私下派人传话问他,他便尊重你的意见,让公主妥善护送你。”
怪不得她在城门遇上麻烦,高罗会出现的恰到好时,他是知道自己一定要离开的。
元珩搂过她的肩,“此次高句丽之行一切顺遂,等两个月后,最多三个月,就可换新天。”
“这么短的时日要怎么换?你可是拿到了元信什么把柄?”云静略一思忖,又担忧道,“即使有把柄又如何,他如今是陛下,生杀大权握于手中,先帝遗诏还不是说烧就烧,哪还允许什么把柄存在?!”
元珩道:“不用什么把柄,他怕什么,我就来什么。”
“他大举用兵,最怕的就是无兵可用。”他走至案前,铺开纸,提笔勾画:“如果高句丽一旦有异动,谁会先奋起抵抗?”
云静一指东侧,“当然是东境军。”
“如果我从北境军东北大营调兵五万直攻平城……”元珩划出行军路线,又在纸上点出京城的位置,“那么元信可否能抵挡?”
“京畿重地尚有京师四方军可挡。”云静又拿起一支笔圈出中原位置,“况且,元信可调最近的中原驻军增援,五万大军硬攻胜算不大。”她目光移向东北的营州,“其实,高句丽有异,并不是只能出动东境军。袁家军虽然不掺和其他乱战,但他守的就是东北门户,一旦有险情,是一定会出兵的。如此,东境军也可被调遣支援京城,而且东境军更近。这样一来,五万北境军必败无疑。”
元珩在东境军上作了个标记,“所以,我要让东境军一手酿造京城险情,京师四方军全力防御。鹬蚌相争之时,我便可趁机而入。”
如今的东境军主将名叫王濬,广平侯柏昌庭因谋逆被处死后,这为王氏将军便开始慢慢崭露头角,成了王氏背后有力的军方势力。但听闻他仗着王氏权大,几次进京述职,在陛下面前都是狂妄自大,惹元信不满,但每每王氏捅了娄子,王臻与其他王氏朝臣便是一通好言解释,瞧不出诚恳低头的样子,是以元信对王氏开始多番节制。
王氏的密网,要让元信亲手来破。
眼下的王氏就如一匹被惯坏的恶狼,从前顿顿不离肥肉,若一旦没了好的吃食,怕是急得跳出来要咬人。
云静却犹疑,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