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心尖忽一微痛。
他想说,如果他们都在,应该会对这番破敌之法很满意吧?
提及故人,悲伤不免又浮上心头。
崔松拱手道:“安国公和镇北将军几十年护边功不可没,此战在即,末将定全力以赴,殿下放心!”
待人都走后,许征走近说:“属下从署衙打听到京城有些不妙,陛下近来怠政,楚王掌权,陈尚书致仕,其余大人有的被贬异乡,要么革职回乡,如今朝堂上都是些生面孔。月前,裴老太师和裴祭酒因国史修编不当被下了狱,小裴大人也受了牵连,一并拘押在廷尉大牢。”
“国史?”
“只是此处天高皇帝远,修编究竟有何种不当之处,就不得而知了。”
元珩神情凝重,抬头一望苍穹,似有黑云压境,令人窒息。
*
一月后,北境大捷。
密、平二州收复成功,焉勒被元珩手刃。
兄长之仇得报。
元珩早早向京递上奏疏,等待解禁。但半月过去,仍无消息。
可他心有挂念之人,等不了太久,便毅然离开,踏上南归之路。
行至司州边界,官道正中忽然出现一队官兵,金盔高戴,披风皆是满眼赤色。
是虎贲卫。
最前方站着一内侍——是楚王府的总管,元琪身边的近侍,元珩认得。
内侍朝他恭敬揖礼:“恭贺北境大捷,殿下解禁而归!”
元珩勒马,“本王为何没有收到父皇旨意?”
“只有口谕,奴这不就在此处等着向您传达么!”
元珩只能下马,跪地领旨。
内侍高声宣道:“陛下口谕,北境一役,延德郡王有功,复亲王之位,封号不改,即刻回京述职,特赐虎贲卫护送!”宣毕,笑着回身一比手,“奴这就陪越王殿下入京!”
元珩起身,扫了眼井然列队的虎贲卫,心下晃过一丝不妙。
眼下元琪一手遮天,京城是何局势尚不明朗,他这一入京,无异于羊入虎口。
内侍见他犹豫,上前提醒:“殿下应尽快领旨谢恩,启程入京。陛下圣谕,不得违逆啊!”
到了今天这一步,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入不入京还有何区别?
可云静还在徐州。
只要把他二人分开,云静极可能会再次成为胁迫他的筹码。万一他被困京城,她在外遇险,到时鞭长莫及,谁来救她?
他不能离她太远。
如果万千道路毫无生门可通,他也要用炬火余光,为她照亮前路。
元珩静思片刻,未答一言,转身上了马,眉宇间满是无悔从容:“请转告父皇,奕尘不孝,恕难从命!”
音落,他倏一调转马头,扬鞭南下。
幽深长道中,马蹄踏起阵阵尘嚣,凛冽之风吹不散心中火热。
如果纷繁落尽,只剩下不渝的诺言,他将誓死捍卫,向心中唯一归处,奔赴。
第091章 第91章
这个年关, 云澈涧无雪,不似冬日凛寒。云静坐在窗边,迎着细风微凉,等待又一岁新启。
她手握书卷, 双目却望向远处, 溪涧纵横, 如心绪万千。
一声声鞭鸣倏忽响起,在静谧已久的山中并不真实。
她起初并未在意, 直到这声响近乎喧哗在耳边,蹄声急促仿佛是他的心跳与絮语,步步踏在她心上。
循声而望,看见一队人马穿过林中窄道,最前方的人双肩宽展,脊背峻挺。
像是他。
她只看见背影, 不敢确认,只觉心情就像荒原中偶见绿茵,皲裂大地突洒甘霖,重现生机。
恍惚间, 门前一声高昂的骏马嘶鸣。
煞一移目, 见他勒缰下马, 大步跨上石阶,匆匆步履透出心切。
她不由站起,迫不及待向外奔去。
门前,他已立在廊下。
一身古琮色衣袍沾满漠北苍寥,在毓秀山水的衬托下, 竟生出旷远隔世之感。
时隔半载重逢,也许是因为情怯, 又或是过去这段时日太过悲伤跌宕,令人语塞,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
只是相对而视越久,心中压抑的思念就越发猖獗。
那些纠葛在一起的因由对错,情缘离愁,怕是再也理不清了。
眼前忽地飘过几片纯白花瓣。
云静不知,今岁后山的白梅竟开得这样早,飘飘洒洒挂在他肩上,仿佛不忍见他如此破碎零落,想一厢情愿添抹灵动生气。
终究,他还是抬步走到她面前。
一瞬间,她看清了他清瘦的面容,疲惫的眉眼,不变的,仍是目中深情盈溢。
云静当即让人去备热水,又陪元珩进了净室,褪去他一身旧衣。
她并未与他一起入水,只是坐在他身后,默默为他擦洗伤痕累累的身体,让那些令人厌倦的浮尘远离。
而后,她将干净的寝衣换在他身上,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