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越走越远的人,心里又腾升起一阵失落:“你去哪儿?”
“这是本王的府邸, 本王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头也不回。
她委屈巴巴, “这几日被你禁足都快闷死了!”
元珩在门前驻足。
“你不是说想让我在府里过的随心自在吗?”云静趁机同他讲条件, “殿下要么放我出去,要么找人来陪我解闷,要一直这么禁下去,我迟早会憋出病来。”
元珩默了少顷,转身走回内室, 重新坐在榻边,慢条斯理解开蹀躞带, “本王说过,任何人不得出入颐宸苑,怎能朝令夕改,不如我亲自留下陪王妃如何?”
云静眼见他脱掉外袍和中衣,急道:“你也不能留下!”
元珩裹好寝袍,倾身至她面前,眸中闪过一丝侵略,“‘任何人’之中,不包括我。”话尾,还轻笑了下,就上到了对面软榻。
云静的嘴弯成了下弦月,一扯帐帘将他挡住。
往后一连几日,元珩都宿在颐宸苑,但没对她有什么亲昵举动,净做了些谈天说地,习字抚琴的风雅之事。
自今年春起,云静感觉到元珩在她面前的细微变化。
譬如他以前很少主动谈及自己过往,如今也会捡些江湖趣事来说。她本就对离奇山水、幽远江湖存有一丝向往,每次他讲起时,她都听得极为认真。
尤其是那些隐士的趣闻。
比如,有位名士叫王子柄,乃世家大族王氏之后,曾任青州太守,因贪腐被弹劾。但他根本没有受贿,最终查清后虽没被治罪,但还是被小人死咬不放,专门杜撰流言毁他名声,他因实在无法忍受而致仕。
归隐后,他反而变得越来越世故,仍与朝廷官员交往密切,财力殷实,人脉极广,靠买卖消息为生。隐士们若想知道什么天下奇闻,只要肯花银子,什么都能知晓。
云静听着惊奇,“这不是传说中的万事通吗?”后细思一番,悄悄问元珩,“你也从他那儿买过消息吧?”不然,他归隐期间,为何对朝中局势如此清楚。
元珩笑而不语。
云静还问他,那些隐士们嗜饮五石散到底是真是假。
他说是真。
云静犹疑地看他。
元珩笑道:“你看我像沾染此物的人么?”
他有一副明朗俊颜,气质身韵如清风般脱俗,胸臂宽健阳刚,全都洽在她的心爱之处。
“那些人为何会那样说你……”云静急话一吐,见元珩眉骨微动,立刻把头埋进被子里,抿抿唇解释,“嫁来之前听他们胡说的,我定是不信的!”
元珩莞尔,“我十岁起离京游历,京中人对我也不甚了解,且那些隐士在众人心里一向神秘,免不了引起猜测,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都有,我算是暗里中箭。”
他描绘得云淡风轻,却让云静心里不是滋味,“真的是暗里吗?朝臣们都揣着九曲十八弯的心思,那些了解你,熟知你的怎就不为你辩言呢?”
他也只是淡笑,“我身正心诚便可,旁人口舌终究管不了,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其实,如今再细细比来,众皇子中若论谁的出身最为尊贵,不是与卢王两家交好的秦王,更不是母妃最为尊贵的楚王。
而是元珩。
只因年过久远,众人便慢慢忘记,他那外祖崔绍曾是一朝丞相,叱咤朝堂。
崔氏减势后,众人纷纷落井下石,哪怕有一丝称赞之语都会被压下。也幸而元珩未入朝堂,若是再得了几分权势,捧杀、诬陷,什么狠招都能用。
终归是魏帝从未把五子放在心上罢了,试问有谁敢随意褒贬秦王楚王呢?
元珩见她眼有忧虑,笑着宽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若不是我多年避世,还不知要经历何等险恶。”
一席话让云静云开雾散。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好似不像从前那般拒人千里,也愿意与她略敞心扉了。
即便他仍是那样深不可识。
但就是那幽深中一点微妙的通权达变,令她霍然宽明,甚至有些迷恋。
“睡吧。”他帮她拿掉身后软枕,看她躺下。
又一夜,她闻着乌沉香,恬静睡去。
自上次被困山林回来,元珩一直担心云静的伤,白日里特把刘仞请来,又周全地诊治了一番。
刘仞看后,放心回禀:“王妃近来保养妥帖,病情未有反复,先前的药可不必再用。”
说完,对着四周嗅了嗅,“敢问王妃寝阁里是否放了什么别的草药?”
丹蓉略思索,想起那日从胡姬身上拿来的布包还留着,便取来给他。
刘仞捏了少许凑近一闻,又撵在掌心细观了形与色,严肃深揖,“此药损及女子之体,王妃万不可饮食!若有了身孕,更是闻触不得!”
云静笑说多谢太医令大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