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他迅速收回目光,转身即走。
就在她行至身旁时,“啪”一声,他的手臂将两人之间的墨砚碰翻在地。
他自认是何等谨笃之人,从未有过如此冒失之举。
这是唯一一次。
墨汁溅洒在裴旸的敝膝上,云静却误以为是自己的过失,连声致歉,并掏出帕子欲要擦拭。
“万万不可……”他猛地抓住她纤细的腕,一手接过帕子,自己擦拭起来。
丝帕上满是墨污,他动作顿了顿道:“帕子脏了,待我洗好后,再送还姑娘府上,如何?”
云静却笑道:“一条旧帕子而已,大人不必在意。”
裴旸收起帕子说那怎么行:“我之失,该当补过。”
但洗净之后,却一直没还。
可能是他忘记了。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忘记了。
后来,他知道祖父总将他拽入泊怡堂确实有意暗示,也知道祖父与慕容家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过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往后这些年,他始终没有迈近一步。
他知道她在濂州,却一封信也未曾写过。
这些年,他唯皇命是从,除了至亲,他不曾记得自己有过什么私心和私念。执掌御史台,如同在刀刃上前行,他不敢有。
他心中阴翳太多,过得太违心、太虚假,早已失去了竭诚相待的能力,而湫漻纯粹是他遥不可及的幻梦。
今日在击鞠场上,元珩起身应战时,他分明看见云静眼中有丝并不昭显的倾慕。
今生,也只剩下错过了。
帕上的“梵”字在烛光中灵动。
他一狠心,转手将它丢入火盆,望着边缘一点点被火吞噬。
“梵”字即将消失时,他心中忽然生出不忍,又飞快从火中将帕子救起,连同四周火焰一同包入掌心。
双眸复又变得冰冷如霜。
第020章 第20章
临近十一月, 因往后年关事多,是以重要政务都须赶在此时着落。
天安殿内,群臣议政的劲头火热。
魏帝手端热茶听他们争辩,倒觉得甚是有趣, 逮空捡了件要事问:“年底的官员考课有何打算?”
这是吏部的差事。
但尚书台六部分由左仆射和右仆射各掌三部, 吏部历来分属左仆射王臻。他既在御前, 可直接回话,但他觑了眼魏帝, 什么都没说,蹙眉埋下头。
崔文敬见他眼中躲闪,有意探问:“左仆射有难处?”
王臻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此事……”他向身侧瞧了眼道,“吏部新上任的陈尚书还未将细则上呈予臣。”
卢源倒后, 吏部来了位新尚书,名叫陈言中。
王臻话音一落,陈言中当即捧着本奏疏上前,声音洪亮:“陛下, 这是臣拟好的考课细则, 另附明年开春的中正定品略案, 请陛下过目!”
狄颢挑了下眉,眸色鄙夷,扯着唇角道:“陈尚书不将奏疏报上官核准就上呈陛下,此举纯属僭越,这是要将左仆射和尚书令大人放置何处?”
陈言中微微颔首, 但脊背却不弯,两簇短眉下的圆目从容回望:“本官上任不满一月, 理清吏部政务最为要紧,哪还顾得了什么僭越不僭越,规矩不规矩,狄尚书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么?”
王臻立刻憨笑着摇头直说无妨,陈尚书说的对,差事办好最为要紧。
右仆射嵇汧捋了捋胡须,一脸云淡风轻:“吏部尚书为六部要职,初上任这些时日,陈尚书的精力怕是都用在踩小人、挡谄言上了吧?”
陈言中拢起腮笑了几声,“右仆射是个明白人呐!”
龙座之上,一道幽幽目光投向阶下。
崔文敬转而提醒:“二位大人御前要知分寸。”
魏帝放下手中奏疏,指着陈言中笑盈盈说:“陈爱卿快人快语,朕听着舒坦!”他指尖复又朝下,轻敲着吏部的奏疏,神情转而肃然,“本朝官员考课,惯例每三年一次。今年吏部焕然一新,须更严规谨行。时日紧迫,仍由吏部执行,御史台督办。”
他望了眼崔文敬,“上次考课,是崔卿亲自监管,一丝不苟,尽心全力,深得朕意。只是尚书台年底政务繁多,恐分身乏术……”
忽而偏扫了眼四皇子燕王元琸问:“奕节,此事你来办?”
元琸似是刚睁开惺忪睡眼,愣了下,一闪而出,“父皇,儿臣专攻武事,不识尚书台政务门道,对官员考课此等大事,完全不得要领,这……”微凸的双眼盯着其他兄弟看了看,“儿臣觉得此事由三哥接手再合适不过。”
一听元琸这么轻易久推掉,身后元瑞暗自咬着后槽牙,无奈闭起了双眼。
他对这位四皇兄的态度可谓复杂。自己打心眼里其实并不喜欢他,一来是因元琸生母是魏帝从高车国带回的俘虏,仅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