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束自外向内铺满整个房间。千野幸虚眯起眼睛,抬起头,默默注视着一支全副武装的行动组小队行至自己面前。
“——冰酒。”
其中一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冷道:“今天的时间到了,麻烦你配合一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千野幸很好说话地点了一下头,随后面上似乎带了一丝窘迫。
“不好意思、我还是站不起来……”
男人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黑衣男人上前两步,一把将千野幸从墙角架了起来,随后像是拖一条破麻袋一样,拖着浑身是血的青年走出了禁闭室。
血迹蜿蜒。
千野幸垂下眼睛,试着动了动虚软无力的四肢。
——没有任何反应。
啧。
朗姆给的药,剂量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用药的经济成本问题吗?
还是钱太多了,豪横。
千野幸有些遗憾地想——早知道这笔钱会用到自己身上,当初就该让轩尼诗多再多申请一点报销补贴额度了……
最好再多报个百八十个亿的,把朗姆这个老混蛋的家底彻底掏空!
这支行动组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一会儿,浑身动弹不得的千野幸就被绑在了手术台上。
惨白的手术灯照在千野幸的脸上,仿佛要将那些深可见骨的裂痕深处都尽数照亮一般。
咕叽……
咕叽……
黏腻的声音在房间之内响起。
鲜活的血肉被手术刀硬生生剖开,经络、脏器、骨骼尽数暴露在空气之中,殷红的血液自伤口处不断汩汩涌出。
冰冷苍白的实验室内,腥咸的血腥味一时大盛。
“止血钳……”
“记录数据……”
“阈值不稳定,考虑加大试剂用量……”
白大褂们低低的私语声漂浮在空气之中,与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显得分外狞恶可怖。
千野幸面无表情地仰躺在手术台上,一下一下,在心底默默记着数。
伴随着尖锐的痛楚自身体各个部位传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正顺着手术刀切开的创口探入了自己的腹腔,在里面不断游走、翻搅。
“——实验体为什么没有反应了?”
恍惚之间,一个白大褂忽然暂停了手上的动作,皱起眉头,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麻醉师。
“你给药是不是给多了?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必须保证实验体意识清晰、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细枝末节的变化,这样才方便我们通过观察他身体下意识的反馈、来判断取值正确阈值!”
麻醉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可、可是我没给麻醉啊?”
“……没给?”
白大褂也愣住了。
片刻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猛地一低头——
下一秒。
——他们撞入了一双含着笑意的青紫色凤眸之中。
弯起眼角,千野幸眨了眨眼,有些费劲地动了动唇瓣:“啊……原来不是要我忍耐的意思吗?”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
“嗯、其实还是有点痛的……现在是在用血管钳吗?还是手术剪?稍微有点冰,能不能用暖气熏温一点再伸进来呢?”
白大褂:“……”
望着青年平静温和的笑容,他沉默了一阵,在对方目光的注视之下,忽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握在手里的手术刀,在这个瞬间、不可抑制地陡然变得滚烫,灼人的温度烫得几乎让他有些拿不住了。
“你……”
白大褂犹豫着,似乎在想要怎么开口才合适。
但他委实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
因此,披着一身洁白研究服的男人沉吟了许久,最终,只憋出来一句硬邦邦冷冰冰的询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
千野幸浮了浮唇角,浅淡到几乎透明的唇色让他看上去像个一碰就碎的脆弱人偶,病骨支离,憔悴得令人心惊。
“有点痛。”
他说。
白大褂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瞥开眼睛,飞快丢下一句:“……还有一个小时结束,你……忍耐一下。”
千野幸忽然闷闷地笑了起来。
迎着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回以了一个无比温柔的浅笑。
“好孩子。”他说。
白大褂的身躯微微一震,手术刀差点没拿稳、直接滑入对方腹腔里。
他忍不住皱眉,背脊沁出一层冷汗,出声警告。
“……不要说话、不要动。”
千野幸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应声,却是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才来这里的研究人员吗?”
“……”
千野幸了然:“我一猜就是这样。”
白大褂没有回话,只是转头从工具箱里挑出几件手术器材,递给了自己身侧的助手:“去,加热一下。”
小助手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托盘,乖乖去了。
千野幸又开始笑。
“……不要笑。人体在笑的时候,腹部肌肉会下意识抽动。”
“啊、抱歉,影响你下刀了吗?”
白大褂:“……”
千野幸眨了眨眼睛:“你好年轻啊——这个年纪就能主刀,你应该是个很有才华的科研人才吧?”
“……”
“真冷淡,”千野幸感慨了一声,“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认真做实验吧——唔、手术刀片的温度稍微有点烫了,我感觉肉快要被烫熟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