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拔除猎物的最后一枚爪牙,可以继续推进下一步行动了。”
耳麦之中,传来反舌鸟清越的声音:“是!正在通知行动人员收缩包围圈……收缩完成!电网已经准备就绪,麻/醉枪已就位,随时可以开启[围猎]!”
“做得好,”千野幸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行动开始仅仅只过去了不到40分钟,“冰酒现在在哪?”
“请您稍等,”耳麦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冰、咳……千野大人,冰酒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前正在朝西南方向突围!”
反舌鸟:“我这就通知其他行动人员往西南方向包抄——”
“不用。”
“……昂?”
千野幸弯起眼角:“‘围师遗阙,穷寇勿追’。”*
电话那头的反舌鸟“呃……”了一阵,像是在努力开动脑筋、消化千野幸所说的话语,但却似乎一无所获。
半晌之后,她有些惭愧地小声说:“对不起,千野大人,我……我稍微有点听不懂。”
“稍微?”
“对、对不起……那个、我其实全部都没有听懂……”
千野幸笑了起来,就像曾经还是冰酒的时候亲自教导反舌鸟那样,将道理掰开揉碎、一点一点教给对方。
“——围三缺一,看似给对方留出了一条生路,实则却是将对方逃逸方向困死在了缺口处。接下来,我方只需在缺口沿途陆续设伏,自然可以事半而功倍,争取用最小的代价消解对手意志,继而顺利擒获对手。”
话音落地,千野幸顿了顿,给反舌鸟留出足够的反应回味的时间。
耳麦那边一片静默,反舌鸟似乎正在努力转动自己的小脑袋瓜、试图理解千野幸的说辞,但……
“——为什么这样做能消解对方的意志啊?”
千野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内心再一次地坚定了、必须早日把自家傻白甜的小甜酒从火坑里捞出来的决心。
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细细地同对方分辩。
“冰酒的身手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为防对方孤注一掷、作困兽之斗,造成我方不必要的牺牲,西南角留缺、拉长战线,这样做能最大限度减少对方孤注一掷、与我方死斗的可能性——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该不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吧,内田酱?”
确实一点长进都没有、每天沉迷和波本互相扯头花无法自拔的内田酱:“……”
“没事的时候别老把自己关在机房里啊内田酱,没事多出来走走、或者来我店里看看书,”千野幸叮嘱,语气中似乎带了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多学点东西,总有一天是能用得上的。”
“……好、好的!我知道了!”
千野幸“嗯”了一声,很快便切断了通讯,转身,朝着西南方向飞掠而去。
——————
远处的枪声渐渐止歇。
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枪声、呵斥声、惨叫声、求救声,最终都被一声又一声夜鸦嘲哳嘶哑的悲啼埋葬在荒野里。
呼呼——
耳畔劲风咆哮。
迎面而来的灌木枝丫抽打在人的脸上,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
但冰酒不敢停下。
身后,纷乱复沓的脚步声忽远忽近,遥遥缀在她的身后,带给她巨大压力的同时,却又一时半会追不上她。
恍惚之中,冰酒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放牧的羔羊,而那些追在自己身后的警察,就是一只只兢兢业业的牧羊犬。
他们不是狼犬,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咬杀她,而只想将自己驱赶向某个羊圈的入口。
但她却没有勇气停下。
“会……被杀掉的……就像爸爸一样……”
低低的呢喃声混杂着剧烈的喘息,一同被夜风撕得粉碎,扬撒在茫茫夜色之中。
咻——!
咻咻咻——!!
身后,那些隶属于警方的蹩脚狙击手正在不断尝试瞄准冰酒的身形,但很可惜,冰酒的对危机的感知力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她就像一只灵巧的小鹿,蜿蜒穿梭在茂密的树丛之中,兜兜转转间,竟然只有手臂和大腿受了一点擦伤,那些瞄准她要害射来的子弹,却是无一命中。
呼……
要、再快一点……
距离约定的一个小时的转移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她已经完成了对朗姆的承诺……
只要逃出这里,她就能拿到关于那个男人的……唔、!
唿——!!
雪亮的刀光,照亮了冰酒那双深褐色的小鹿眼。
在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一双分明含着笑、看着却让人脊背止不住发寒的,阴鸷冷峻的青紫色眼眸。
“唔、——!!”
刀光闪过,血花四溅。
冰酒反应很快,在心中警铃大作的瞬间,便迅速抬手,用早已失去知觉的右手手掌护在自己的颈窝旁边。
噌——!!
纤瘦的掌心被刀尖穿透,锐利的锋刃直直没入了少女白皙柔韧的颈窝之下半寸,带来一阵透骨的寒意。
冰酒吃痛,脚尖上撩,狠狠一脚蹬在了拦路之人的腰间,同时腰身一拧,借着反作用力一个后空翻、撤离了对方身前。
“嘶、好痛——!”
她甩了甩右手掌心上汩汩涌出的血珠,抬眸望向身前不远处的那个长发男人,清澈的小鹿眼底,飞快浮上了一抹阴霾。
“……是你。”
她目光紧盯着对方那张邪气满满的俊美面容。
“让开。不然……杀了你。”
指节舒展,千野幸吹了一下指虎上沾染到的血渍,唇畔带着一抹笑:“哦?不问问我是来干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