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养过狗、自从月食送到自己身边后也从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的宫野志保稍微有些吃惊。她将牵引绳稍稍放长了一些,看着月食仿佛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的模样,担心道:“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宫野明美体贴道:“是不是渴了?我去买一瓶常温的矿泉水来——”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
下一秒。
猝不及防地,月食蓦地抬起头,紧接着便忽然挣开了宫野志保拉着牵引绳的手,猛地朝一个方向开始飞奔了起来。
一条体型如此巨大的猛犬忽然在街头肆无忌惮地狂奔,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来往行人纷纷尖叫着躲闪,人群里不时传出一两句尖锐刻毒的咒骂声,场面很快便乱作了一团。
人群刚开始乱起来的时候,琴酒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步流星地赶到差点摔倒的宫野志保身边,琴酒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一脸惊慌的少女。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冷,借着自己高大身躯的遮掩,将伯/莱塔悄无声息地顶在了宫野志保的额头上。
宫野志保有些慌张的摇头,同时也顾不上害怕、一把拉住了琴酒的衣摆:“月、月食和我走散了!他朝那个方向离开了——”
——出于对琴酒的不信任和提防,为了避免琴酒把月食射杀在当场,她完全不敢说是月食自己挣脱了牵引绳跑掉的。
琴酒低咒了一声,脸色有些阴沉。
那条狗他是知道的,不仅仅是冰酒的心肝宝贝眼珠子,更是在BOSS那里都挂了号、每个月能得到单独的营养补贴的麻烦家伙……现在那条狗跑丢了,他几乎能想象得到,等冰酒知道以后、跑来找自己发疯的棘手场面了。
凛冽的冷意四散,琴酒叮嘱跟在自己身边的伏特加“看好她们,别让她们离开你的视线半步”,随后便迅速朝着宫野志保指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余下三人对视了一眼,很快也跟了上去。
月食在前面开路,吓跑了无数路人、也被绊摔了无数次,琴酒缀在其后,一人一犬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进。
在月食即将闯过一处红绿灯路口、彻底冲出市区之前,琴酒终于赶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月食的牵引绳。
“呜呜——!!”
前冲的脚步被狠狠拽住,月食回头冲琴酒咆哮了一声,张嘴去咬琴酒握着牵引绳的左手,却在下一秒,被琴酒毫不留情地一脚踹飞出好几米。
月食吃痛,在地上叽里咕噜滚出去一段距离后,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一扭头,还想往郊区冲。
琴酒眉心紧皱,捡起牵引绳后,快速将其绕着身侧的路灯杆死死拴上,随后退了半步,扭头问气喘吁吁赶来的宫野志保三人。
“这狗疯了?”
很少有机会体验如此巨大的运动量,宫野志保跑得脸颊通红,撑着膝盖拼命喘着粗气,一时间竟吐不出半个完整的字。
琴酒冷嗤:“废物。”
随后拿起电话,打算摇个人在附近的行动组成员、让对方带一支麻醉剂过来,把这条麻烦的疯狗麻晕带走。
然而,就在他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忽然在不远处的近郊某个方向响了起来。
接头的行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尽皆呆呆地抬起头,凝望着那团冲天的火光。
半晌之后,才有人惊慌失措的拿起手机,嚷嚷着“快报警”之类的话。
听着周遭行人接二连三打电话报警的声音,琴酒的脸色,瞬间便阴沉到了极点。
——条子马上就到,麻/药恐怕是等不来了。
他转头阴冷地凝视着宫野志保,一字一顿地狠声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把这条狗弄上车。否则就等着条子来给它收尸吧。”
宫野志保也被刚才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此刻刚回过神,就听到琴酒那仿佛死神宣判一样可怕的发言,连忙点头,试探性地往拴着月食的路灯杆边靠了靠。
“月食……?”
她小声呼唤:“还记得我们出门前的约定吗?你现在——”
宫野志保原本准备一边劝说、一边抬手去解月食拴在路灯杆上的牵引绳,但,下一秒,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怔在了原地。
——月食哭了。
大滴大滴晶莹的水珠从月食的眼眶里流出。
月食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底倒映着那团将半边夜空都染作橘红的火光,像一座石雕一眼,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又一声心碎肠断的悲戚呜咽声。
“呜、呜呜呜……”
宫野志保呆住了:“……月食?”
在她身后,琴酒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快点,给你两分钟,不能让它乖乖跟着走、我就把它弄死在这里,省得它落到条子手里。”
月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完全没有理会身边解开牵引绳后、想要将自己拽走的宫野志保,双目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那片灿烂的火光,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落、摔碎在地上。
人们都说动物是不会掉眼泪的。
它们甚至都不理解什么叫悲伤、什么叫难过。
但……
望着月食此时此刻的神情,宫野志保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月食是一个不通人性的畜生。
它在难过。
它在悲伤。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原本好好跟在自己身边的月食,会突然挣开牵引绳往这个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