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久的安静。
这不同寻常的诡异缄默,让安室透的心头稍微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犹豫了一下,很快又补充:“我不知道六年前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之后也不会再继续探究。同样的,我也不清楚你和你的联络人之间曾经都发生过什么事,但……”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吧?”
安室透的表情在这一刻,显得格外严肃和认真。
“我不想说些什么‘论迹不论心’之类苍白无力的话。但是,矢目……你总是要回到我们之中的,不是吗?”
望着矢目久司沉默不语的模样,安室透尽可能将语气放得温和、再温和一些。
“[矢目久司]到底只是个不存在的人——我想你也不希望,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跟我们一起去给[千间目]警官扫墓吧?”
“……”
“……为什么不说话?”
安室透心底不安的预感,在这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逐渐开始愈演愈烈。
他强笑了一下。
“你难道打算以后,也继续沿用[矢目久司]这个身份吗?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矢目久司,安室透努力回忆自己曾经在公安厅方面查阅过的资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执行卧底任务的前辈任务结束之后,认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卧底期间使用的假身份,于是撤离之后便继续沿用了那个虚构出来的身份……”
“……”
“……”
一紫一绿、两双颜色、神情尽皆迥异的眸子,在办公之中遥遥交织。
在那双仿佛永远蒙着一层晦涩的灰翳、叫人永远捉摸不透对方真实想法的薄绿色眼眸的注视之下,不知不觉地,安室透也渐渐止住了口中滔滔不绝的讲述。
房间之内的气氛,在安室透也陷入沉默之后,便逐渐开始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
安室透收起了原本懒散闲适的坐姿,别开了视线,微垂着脸,额前稍长的浅金色碎发轻轻搭在了他的眉眼间,叫人有些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你……”
“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他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牵扯着稍稍有些干涩的声带,发出了这样一声隐带着一抹希冀的疑问。
矢目久司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片刻之后,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不回去的话,难道要留在这艘注定要沉没的黑船上吗?”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脸上努力勾出了一抹笑容:“真的?”
“……”矢目久司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嗯。”
望着对方依旧有些半信半疑的表情,矢目久司眨了眨眼:“骗你的话,就让我再也见不到月食。”
“!”
这样的誓言委实有些太过沉重了点,因此,还不等对方话音落地,安室透便连忙抬手打断未尽之词,望着矢目久司疑惑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一对半月眼:“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喂,我说你啊——这种可怕的话,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挂在嘴边比较好吧!”
矢目久司歪头望着对方:“只是想要取信于你。”
“……那也用不着这样啊!你直说就好了,我会信的!”
往反方向歪了一下头,矢目久司眨巴了一下眼睛,学着安室透刚才的表情:“真的?”
——熟悉的问题,熟悉的语气。
安室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无语凝噎了半天,愣是没组织出一句像样的对白。
惨遭业障反弹,安室透有气无力地趴回了椅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拖着尾音,略显无奈地道:“好了我知道,我是真的信了……所以,现在赶紧给我把你刚才那句话收回去啊喂——”
矢目久司“噢”了一声,下意识道:“对不起……”
斜了自家新晋的小伙伴一眼,安室透揉了揉额头:“这种事情,倒也不需要道歉……”
“啊、抱歉,我——”
“停停停——”再次从椅背上支棱起来,双臂交叉、安室透冲下意识又要道歉的某人比了个大大的叉之后,有些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等回头事情结束了,我一定要让萩原好好给你普及一下交往常识!”
矢目久司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温顺地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噢”了一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瞄了一眼滴瓶,安室透在发现里面的药液已经不剩多少了之后,连忙站起身,叮嘱了矢目久司一声不要乱动输液器之后,便快步走出房间、去隔壁敲宫野志保办公室的房门了。
五分钟后。
等两人一起匆匆赶回病房的时候,刚一进门,就看见某个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家伙,现在已经支着个吊瓶、从床上爬了起来,此刻正坐在一台摆在角落里的电脑跟前,用没打留置针的右手费劲地噼噼啪啪敲着键盘。
“??”
宫野志保心头的鬼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喂!”身材娇小的少女□□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某个不听医嘱的混球面前,“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键盘之上,“——你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讲话啊?!”
“先前不是还答应的好好的、说自己一定会乖乖在床上养病的吗!?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看了一眼屏幕上多出的一小排乱码,矢目久司沉默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地辩解道:“BOSS交代我开发的软体,已经很久没有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