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自由而鲜活的春风,终于还是被枯骨累累的深渊所俘获,在那仿佛人世间最深沉的绝望之中寸寸枯萎。
“冰酒大人……”
嗓音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反舌鸟的尾音微微颤抖着,抬手去拉扯贴在对方身躯上的各种监测仪器的贴片。
眸中神色快速闪动、最终停留在了一片义无反顾的决然之上。
她将披散在身后的深紫色长发高高束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伸手扶向病床上沉眠的青年的肩膀。
“这里不适合您久居,我这就带您离开——”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
冷峻低沉的男声,猝不及防地在病房门口响起。
“——不过,我想,你们恐怕暂时还无法离开。”
浅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反舌鸟猛然抬头、呆呆地望向门边那道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的长发身影。
“莱伊……”
在一瞬之间,她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手脚冰冷,蒙在心头的那道不详的阴影迅速扩张、直至将她整个人都吞没其中。
如海潮般汹涌而来的绝望,几乎瞬间将无力反抗的她吞没其中。
在短暂僵硬之后,反舌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上前,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拦在了病床之前。
“你……”
眨眼间血色尽褪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反舌鸟用尽可能冷静的声音,低声质问:“——是贝尔摩德派来抓我们的吗?”
哒……
哒……
男人的步伐宛如猎豹般轻巧而敏捷,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的情况下,很快便接近了病床。
在反舌鸟濒临绝望的注视之下,直面着对方握在手里、正在不断颤抖着的手/枪枪口,面容冷峻的长发男人忽而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这可不能告诉你。”
话音未落,趁着反舌鸟分神之际,赤井秀一迅速抢步上前,右手一错一探、灵巧地夺过对方手里的枪支之后,左掌微竖,毫不犹豫地朝着反舌鸟纤细的颈侧重重落下了一记手刀。
“唔……!”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下一秒,反舌鸟的身躯便软软地朝向前方一头歪倒下去。
总算赤井秀一还有点良心,没有听凭骤然陷入昏厥的反舌鸟、就这样脸朝下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之上,手臂一展将人捞起,接着便随意地将人丢到了病房内提供给陪护家属休息的小沙发上。
病房之内,躁动骤止,一切重归于静默安然。
望着昏迷在病床之上、面色苍白失血的青年,赤井秀一按了按耳麦,极富磁性的嗓音低沉而冷静:“朱蒂,詹姆斯,我找到他了——唔、!”、
话音未落,下一秒。
——异变突生。
赤井秀一的话尚且只说到了一半,紧接着,便忽然察觉自己的面门微微一凉。
条件反射地一个后仰、险险让开了这记直奔自己眼窝刺来的锋锐刀刃之后,赤井秀一动作迅猛地挥拳迎上。
“秀……?”
耳麦的另一边,听见赤井秀一这边传出的异动,朱蒂有些紧张地一迭声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是遭到黑衣组织的埋伏了吗?需要增援吗?”
然而,还不等她的话音落地,耳麦的通讯频道中,很快就传来了信号中断的提示音。
通话……被切断了。
不管朱蒂和詹姆斯那边怎样担忧,另一边,迅速从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中反应过来之后,赤井秀一望向面前这个据说“目前仍处在昏迷状态之中”,如今刚一见面却招招狠辣致命、力图直接送自己告别这个美丽人间的病弱人士,短暂沉默之后,忍不住发问。
“……你没事?”
矢目久司没有答话,只是指尖再动,被对方眼疾手快格挡在咽喉前方的指间刀快速上挑、毫不犹豫地抹向了对方的眼角。
对方来势极快,赤井秀一根本来不及扭头闪躲,只好微抬手臂、掌心缠上,用自己的手掌生生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嘶——!”
他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在病房之内蔓延开来。
突袭未果,披着一身松散飘荡的病号服,矢目久司迅速后撤、抬手去摸自己藏在枕头之下的伯/莱塔98FS。
“——还真是无情啊,千间君。”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矢目久司的身体微微一僵。
迎着一身病气的青年微微震颤的眸光,赤井秀一抹去那一小滴飞溅到自己眼角位置的血渍,冲矢目久司微微勾唇。
“好久不见,千间君……没想到七年前一别,再见面时,我们竟然会成为敌人。”
“……”
短暂沉默之后,矢目久司缓缓撩起眼眸:“……我不认识你。”
“哦?这还真是令人伤心啊,”姿态随意地甩了甩自伤口处慢慢渗出的血珠,赤井秀一缓步上前,一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米之时,这才缓缓停住脚步,“毕竟你曾经可是亲口对我承认过——说我‘将会成为你永恒追逐、直到超越为止的界碑’之类的话哦?”
站在原地,他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情似的,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细微的惊讶。
“——不打算对我动手吗?这可不像过去的你。”
他笑了笑,望着矢目久司沉默不语的模样,意有所指地道。
“收到你放弃学业、与我这个前辈不告而别的消息之后,我还以为你会回到日本、继续在心理学方面深造,或者重拾你的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呢,只是没想到,如今的你,居然成为了曾经自己最厌恶的模样……这还真让我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