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
好困。
听着影院里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以及低低的擤鼻涕的声音,矢目久司感觉心如止水的自己跟这种忧伤的氛围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要不,浅哭两声应应景……?
短暂犹豫了一下,正当矢目久司准备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刺痛瞬间袭上了他的痛觉神经。
“……唔、!”
身侧坐着的女生有些疑惑地转过脸,看到矢目久司单手撑着额头、整个身体都蜷缩在那张并不如何宽敞的座椅上,看上去一副身体极度不适的痛苦模样,小小的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关切地探过身,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您……需要帮助吗?”
模糊的视线里闯入了一张满含关切的面容,矢目久司眨了眨眼,喉结快速滚动、勉强咽下涌到嗓子眼的温热液体后,往旁边退了退,低声道:“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缓一下、唔……就好了。”
影院座位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哪怕矢目久司都快贴到墙上去了,他和身侧好心的女生之间的距离也并没有拉得太开,光线流转间,女生耸了耸鼻尖,感觉自己似乎嗅到了一股奇怪的、类似铁锈一样的气味。
她看了眼在荧幕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过分的矢目久司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摸出了一袋小饼干,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了矢目久司。
“很抱歉,我不爱吃糖、身上只有这个了……”
矢目久司没有去接,只是在又一阵几乎摧毁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的剧痛袭来之时,扯动声带、咬牙勉强吐出一声“失陪”之后,便迅速起身,修长单薄的身影很快便匆匆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影院出口处。
影院内置洗手间里。
哗啦啦啦——
拧开水龙头,矢目久司鞠了一捧清水扑在脸上,在寒冬里显得格外刺骨的冰水刺激下,这才勉强寻回了一丝清醒的意识。
那种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撕成两半的剧痛,仍在他的脑海里翻搅。
双手撑在大理石砌成的洗手台上,感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自脑海深处穿出的空洞错觉,矢目久司的精神仿佛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到底……”
唇瓣嗫嚅,矢目久司失神喃喃。
“那种药……到底有什么作用啊……”
怎么会这么痛……
残存不多的记忆中,矢目久司只隐约记得,在那场组织常驻东京的干部会议中,自己似乎因为最近出色的表现、而被那位先生慷慨赠与了一支莹蓝色的药剂。至于药剂的成效和作用,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有些狼狈地蜷着身子,矢目久司把自己缩进了洗手池旁边的角落里,撑着额头,看了一眼时间。
“唔、电影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啊……”
那就再在这里呆一下吧,等电影结束再去接她们。
虽然要求全程监视,但……暂离一下,应该也不会出事的吧?仅仅只是半个小时,对方总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顺利逃离了东京吧?
仗着洗手间内暂时没人,矢目久便稍微放纵了一下自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将脸埋在臂弯之中,有些难过地小声抱怨。
“好痛啊……”
青年拖长了尾音的柔滑声线,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回荡。
“不想吃药……”
缄默的环境似乎给了他一点稀薄的安全感。
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矢目久司浑身逸散出的委屈和难过几乎密不透风地将他紧紧包裹。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唔!”
感受到额头上忽然出现的冰冷触感,矢目久司差点被吓得原地起飞,在还没看清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的情况下,条件反射地回手去摸藏在大衣下的手/枪。
“喏——喝点吧。”
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过后,完全无视了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冰冷枪口,身材娇小的少女面色十分平静地,将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举高、递到了矢目久司的手边。
“看见你中途离场,我就知道情况不对。”
矢目久司呆了一下,很快辨认出这是属于雪莉的声音。
手忙脚乱地收起枪,矢目久司接过饮料,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身前、还没有洗手台高的少女:“……这是男士洗手间。”
“嗯。所以怎样?”
双臂环胸,雪莉仰着头,神情冷淡地看着矢目久司:“进来之前我观察过了,这里的洗手间只有一个隔间。也就是说,只要你进来了,那么这里面就只会有你一个人。”
“——就算你这么说……女孩子也是不可以进这种地方的!”
一把拉起雪莉的手,矢目久司健步如飞,几乎用闪现一样的速度、挟着雪莉飞快窜出了洗手间,找了个影院内置的休息区落座。
瞥了一眼对面青年依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宫野志保迟疑了一下,还是帮忙戳开了饮料,递给矢目久司:“热的,稍微能让你好过一点。”
“……谢谢。”
小口啜饮着热茶,感受着身周莫名有些凝滞的空气,矢目久司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冷不丁地,便听见对面的藤椅上,蓦地飘来清清浅浅的一声低语。
“……对不起。”
矢目久司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望着雪莉深深低下的头:“怎么突然这么说?”
休息区的灯光还算明亮,所以他能够很清晰地看见,在他那句顺口的询问声落地之后,雪莉的肩膀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