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组织里的人设就是沉默寡言、冷峻可靠的狙击手,这种人设一般来说都能在很大程度上为他减轻一些麻烦。
车里一片安静。
没有人跟自己搭话,矢目久司也不着恼,只是熟练地驾驶着宾利、开往苏格兰所指的地点,等对方上楼,把包里的真贝斯换成了趁手的狙击/枪和其他防身的武器之后,这才载着两位精力充沛、一看就是能跟着自己熬他个三天三夜的可靠部下,将油门踩到底,在引擎的声嘶力竭的轰鸣声里、超速前往了下一处任务现场。
——今夜时间尚早,如果抓点紧的话,他们应该能出2-3个东京区内的任务。
扶着方向盘,矢目久司很是愉快地如此思索着。
然而……
两个小时后。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的面前、垂着头沉默不语的两位“可靠”部下,再看一眼不远处已经在剧烈燃烧中、只剩了一副金属骨架的爱车残骸,矢目久司嘴角的温润假笑,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沉默了许久,他揉了一下眉心。
“……潘诺。”
潘诺没吱声,但他那头参差不齐小卷毛却似乎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有些萎靡,看上去像是一只拆家闯祸后、被自家的铲屎官当场抓获的、正处于心虚状态的黑毛大狗。
微微撩起眼皮,潘诺小心翼翼地快速瞄了一眼矢目久司的脸上,随后两眼一闭、态度十分诚恳地小小声认错,嘶哑低沉的嗓音里透出浓浓的愧疚:“……对不起,冰酒……我不是故意的。”
“是吗?”
薄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矢目久司盯着潘诺留给自己的脑瓜顶,对于对方的这番说辞表达了充分的怀疑。
潘诺又沉默了一下:“下车的时候太匆忙,我拿错了炸弹的遥控器……”
——作为组织里赫赫有名的恶犬,潘诺一直都有着一个坏习惯,就是见面就喜欢给自家上司塞几个藏得隐晦的炸弹,当做两人之间的见面礼。
不过,考虑到他暂时还不打算换个主子、对于冰酒这个上司的满意度目前也还算高,所以潘诺其实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引爆那些小玩意,只是把这当做是他们之间独特的问候方式。
不过,在过去的这几年里,潘诺藏起来的小礼物,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冰酒当场识破。心情不好的时候,冰酒可能会生气、然后给潘诺一点教训,但更多时候,对自己手下恶犬的德行早已习以为常的冰酒,则是会选择无视这些小礼物,直到两人分别之际,才要求潘诺将它们拆下并带走。
两人之间,这样别致且怪异的默契,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前,潘诺失手炸坏了冰酒爱车的剎车系统。
“对不起,我没想过要弄坏你的车子……刚才我匆忙之间拿错了遥控器,把你车上的贴片炸弹的遥控器,当成了布置在现场的高爆炸弹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弄坏冰酒的车子的……
上一台布加迪被自己炸坏的时候,虽然的确是冰酒亲口吩咐自己这样去做的,但潘诺明显能感觉得到,在那之后,冰酒的情绪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有些不太能理解冰酒和自己的座驾之间的深厚情感,但这并不妨碍潘诺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对不起,你惩罚我吧。”
眼睁睁地看着潘诺一副灰心丧气,分明是一米八几的高挑身材、却在此刻恨不得缩成一小团的模样,矢目久司登时感觉自己的眉心更痛了。
推开潘诺递过来的枪,深吸了一口气,矢目久司转开目光、不去看面前这个怨种一号部下的脸。
“——苏格兰。”
绿川盛很耿直地直接低头认错:“很抱歉,冰酒,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急剎车……我原本瞄准的是对方车辆的油箱。”
“?”
矢目久司几乎要气笑了。
双眼喷薄着怒火,矢目久司瞪着两个怨种部下,愤怒地揪着两人的衣领拼命摇晃:“你们两个!——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一个炸我的车、一个瞄我的车胎!”
“——我带上你们是为了降低任务难度,不是让你们两个给我制造意外、增加任务难度的!!”
两人自知理亏,都垂着头没敢出声。
站在一片荒芜的废弃工厂里,望着不远处烧的很彻底、现在已经只剩一具金属残骸的爱车,矢目久司气得在两个怨种部下面前来来回回踱步。
“——现在好了,车没了,你们两个就给我步行回市区吧!”恶狠狠地瞪了两个卧龙凤雏一眼,矢目久司伸出一根手指、重重点了点两人,随后摸了一下大衣的衣兜,想要找出自己的手机、给其他部下打电话,通知对方开车过来接人。
见状,潘诺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冰酒,我们刚才跳车的时候,你的手机好像落在了车厢里……”
“?!”
矢目久司呆住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盯着潘诺:“你的手机呢?”
潘诺:“……”
矢目久司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说。”
潘诺眼底的心虚都快要溢出眼眶了,偏过头,小声道:“我的手机,就是那个拿错的高爆炸弹遥控器……”
“哪去了?”
“……我拿错了。它被留在车上、一起炸掉了。”
矢目久司:“……”
沉默着给自己顺了顺气,矢目久司转头看向旁边,正和潘诺保持着同款低头认错姿态的苏格兰:“——苏格兰,你的手机呢?”
绿川盛乖觉地摸了摸包,从连帽衫的衣兜里摸出一支黑色的手机,默默递给了矢目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