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疼痛感从大脑处传来。
猛然睁开眼,矢目久司迅速从榻榻米上弹起,才刚被松田阵平胡乱擦干的头发,再一次被冷汗所打湿、濡湿黏腻地紧贴在他的额间。
激烈的动作牵扯着被褥,下一秒,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畔炸响,熟悉的声音让矢目久司几乎完全分辨,自己现在究竟是仍然停留在梦里、还是已经回归了现实。
艰难转动头颅,在略微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矢目久司看到,一只被打碎的玻璃杯,正静静躺在一滩透明的水里。
胸口剧烈起伏,感受着腹侧传来的微微的刺痛,矢目久司有些迟钝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腰腹间被人精心包扎上的绷带,神情一阵恍惚。
自己这是……
回来了吗……?
哒、哒、哒——
耳边,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停顿在了房门之外。
在矢目久司布满血丝的薄绿色眼眸死死的凝视之下,下一秒,房间门被人大力拉开。
“小矢目、发生了什么——”
看着两位警官先生那熟悉的,满含着担忧和急切的面容,矢目久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啊……”
喉结滚动,略微嘶哑的嗓音从矢目久司的喉间发出。
“抱歉。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飞快来到榻榻米跟前,松田阵平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捡起,嘴里则有些嫌弃地问:“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噩梦吗?”
“……不。”
望着两双盈满关切的眼眸,矢目久司缓缓地扯动了一下唇角,温顺地任由萩原警官检查自己腰腹间缠绕着的、殷红色正在逐渐扩大的洁白的绷带。
“是个美梦哦。”
第 245 章
作为亲自替矢目久司处理和包扎伤口的客串医师, 萩原研二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伤势的严重程度。
——和松田阵平的判断一致,在观察过伤口形态之后,萩原研二很快也得出了创伤特征为枪弹创的结论, 并且击中矢目久司的那枚子弹, 很可能是流弹或者跳弹。
虽然「枪弹创」这个说法听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 矢目久司腰腹处的那道创口却并不算太深——击中他的流弹不仅没有伤害到任何重要的脏器,甚至没有穿透人体、造成更加可怕的子弹射出口,除了很可能将弹头遗留在伤口组织中、导致伤口因为金属中毒、或者出现异物感染外, 矢目久司的运气几乎可以说是好的出奇。
在后续的检查中,通过指腹按压伤口附近的肌肉组织后,萩原研二也进一步确定了——在这处被人粗暴缝合的伤处皮下,并没有任何异物存在的结论。
这不是什么必须马上推进ICU的恐怖伤势,但却也不是什么不痛不痒、可以随随便便活蹦乱跳的刮擦伤……如果能确保伤口后续不会发炎感染、好好修养调理的话,伤口的痊愈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萩原·害小伙伴伤口二次撕裂的罪魁祸首·研二,迎着小伙伴亮闪闪的、充满期待的目光, 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很是艰难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矢目久司眼里的光,一瞬间就熄灭了。
很是沮丧地, 他默默取下背包、脱掉自己的小马甲,一声不吭地坐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都灰了不少。
萩原研二也有些无奈。
“小矢目, 真不是我们不带你出去玩……你的伤口才刚裂开、稍微一用力就会流血,地狱谷那边全是热汽, 路途也算不上平坦,万一伤口再出现任何问题, 你就真的要被抬进急救室了啊。”
赞同地附和了一声,松田阵平凑了过去,伸手戳了一下小伙伴的脸颊,又戳了一下,但还不等他戳第三下,矢目久司就默默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似乎是在对他的行为进行无声的抗议。
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松田阵平把手里刚拆的消炎药递了过去,又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早说你身上有这么严重的伤,我和hagi死都不会带你跑这么远出来玩的。”
矢目久司默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拿起消炎药掰了两粒塞进嘴里,也没喝水,就这样直接咽了下去,随后便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巴巴地望着两个小伙伴,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瞅着人。
他那充满谴责的目光看上去实在可怜,整个人又悄不声息地缩在沙发最边边的位置,一个惨遭压迫的受气包形象直接跃然纸上,简直是左脸写着“失落”,右脸写着“无助”,整个人看着凄凉又落寞。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拷问,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如果不是hagi非要去拽人家的衣服、结果一不小心把矢目的伤口撞裂开了,矢目的伤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么严重。
如果没有昨晚那一出的话,他们三个这会儿估计已经站到了地狱谷的栈道上、听着导游舌绽莲花地开始讲解景区风光了。
被两双暗含期待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的萩原研二,立场很快也开始有所动摇起来。
眼见有门,松田阵平悄咪咪给矢目久司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松田阵平投过来的眼神示意,矢目久司短暂怔了怔后,微垂着头,语气轻轻地说。
“——我很听话的,到地方之后也会乖乖跟着你们、不会到处乱跑的。”
良心传来被鞭笞的剧痛,萩原研二的理智摇摇欲坠。
很是勉强地,他艰难摇头。
板板正正地端坐在沙发边边,矢目久司双腿并拢、眼帘低垂,声音低柔地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