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不是这样用的。这里应该说‘请我进来坐坐’。”
“一样啦一样啦!”桑村周也苍蝇搓手,一边搓还一边往手心里呵了口气,“让我进去坐坐呗?想吃苹果煎饼!”
矢目久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不是买了那么多吗?”
“吃完了!”桑村周也理不直气也壮, 说完,还冲着矢目久司露出个讨巧的笑,“好不好分我一点?我就吃一袋!唔……多吃的话, 明天我再去排队买还给你?拜托拜托!我真的很想要吃那个!”
“……吃多了会消化不良的。”
桑村周也直接拍了一下自己保养良好的紧致小腹:“不要害怕!它非常的坚强!吃再多一些我也可以!”
说完,他又可怜巴巴地拍了拍车门:“目老师!求求了!开门让我进去啦!我没有带危险的东西在身上!外面真的非常非常冷哎, 你要知道,我的鼻子都快要被冻掉了!”
“……”
无言半晌, 矢目久司到底还是打开了车门。
看着对方仿佛怕自己反悔一样、开门落座关门一气呵成的动作,矢目久司忍不住问他:“你的保镖呢?一个都不带,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眨巴了一下圆润的杏仁眼,桑村周也以四十岁高龄,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不怕!目老师我们是一起吃过饭的友谊!对于你们含蓄的日本人来说,这难道不能算幼驯染吗?”
“……是好朋友,不是幼驯染。”
“一样啦一样啦!”桑村周也很是自来熟地拧开了车载空调,又自觉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太棒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目老师家里吃一顿日式早餐呢!”
平心而论,矢目久司是不准备把人带回自己的安全屋的。就冲他们俩刚才还举枪相向的劲头,他怕刚把人迎进屋,下一秒就被一群黑西装保镖堵门。
但,人,永远是拉扯不过牛皮糖的。
在第一百零八被副驾的男人询问“为什么不回我邮件,目老师真是个冷酷的太太”之后,矢目久司按着额角跳个不停的青筋,终于忍不住,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闭上你σw.zλ.的嘴。”
桑村周也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点了一下头,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坐好。”
他老老实实回转过身子、靠在副驾正襟危坐。
黑色的汽车平稳行驶在长野空旷而漆黑的公路上,远光灯只能照亮一小片路,更远处的景象则被无尽的黑夜所吞噬。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的,桑村周也又转过了脑袋,向矢目久司确认。
“真的给我吃吗?苹果煎饼!”
“嗯。”
“那早餐可以也带我一起吃吗?”
“嗯……”
“太好了!我说的果然没错!目老师就是最温柔善良的太太!啊啊、说那句话怎么来的……是的!就是这个!人美心善!”
“……闭嘴。”
——————
诸伏景光从宴会厅对面的信号塔撤离、回到安全屋时,看见屋里灯火通明。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弥漫着温馨和幸福气息的岁月,仿佛他还是那个追着小操漫山遍野嬉闹的小男孩,从早到晚,无忧无虑,一直到天擦黑时才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却正好嗅见屋里传出的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
……
甩了甩头,强行将那些属于诸伏景光的、不合时宜的回忆锁进记忆最深处,绿川盛换上了冷淡沉默的面具,背着贝斯包,轻轻推开了主屋的大门。
眼前骤然大亮。
温暖的灯光,伴随着一股极其古怪的香甜气味一起钻入鼻腔,绿川盛转动目光扫了一眼大厅。
和室内没有人。
循着鼻尖古怪的香味,绿川盛很快便来到了灯光大亮的厨室之外。
“——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目老师?我看食谱上说的是「放入烤箱,八分钟」哎。”
一道陌生的男音满含着犹疑,伴随着厨房里不断嗡嗡作响的烤箱,语气里缓缓带上了一丝不安,小声劝说。
“八分钟不会熟的,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放心,信我的,区区一个蛋挞我还是会做的。”
这道声音很熟悉,是冰酒的。
冰酒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自信,他简单安抚了一下那个陌生的男人之后,又开始摆弄起瓶瓶罐罐。
“我需要两个鸡蛋,”冰酒顿了一下,厨房里传出纸张被人翻动的声音,“嗯——蛋黄蛋白要分离?这怎么分?”
陌生男人声音很小地帮忙出主意:“挖出来?用勺子。”
很快,厨房里传出冰箱门开合声音,冰酒似乎采纳了对方的意见。
然后。
啪——!
一道很像是蛋壳被人捏碎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厨房顿时里安静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
“没关系的,目老师!人都会失手——再开一个鸡蛋!我没问题帮你!”
下一秒。
啪——!
又是一阵安静,厨房里顿时只剩下烤箱嗡嗡作响的声音。
很快,冰酒故作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鸡蛋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桑村先生,你把蛋黄弄碎了。”
那名桑村先生有些欲言又止:“但是……”
若无其事地,冰酒提议:“这两个做鸡蛋仔吧。至于蛋清——”
厨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后,传来一阵呱唧呱唧的鼓掌声。
“目老师好厉害!开一个小洞在这样的鸡蛋上,流淌出来的就只有鸡蛋清哎!”
阵亡了两枚鸡蛋终于达成目标,冰酒表现地很谦逊:“我对于把玩刀具稍微有一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