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安室透听见一个仿佛贴在耳边说话的、丢进喧闹的人群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的温雅男声响起,伴随着自己脑海里疯狂拉响的警铃。
“——警方提取的痕迹材料里,有你的那份吗,波本?”
对上那双盈着笑意的薄绿色眼眸,安室透只觉得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危险!
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危险的家伙!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片刻,安室透率先转开视线,突然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是被派来善后的?”
极不友好的话语里带着讥讽,安室透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满满的傲慢与轻蔑:“我记得只有外围成员才会接到这种任务吧?我很好奇,作为外围成员的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质问一个代号成员呢?”
迎着波本带着明晃晃恶意的目光,矢目久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身为一个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需要前辈买单的愚蠢新人,波本这样的态度,很难不让人生气啊……
面上的表情不变,矢目久司唇角微微上浮,轻笑了一声:“我问,你答。还请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依旧在笑着,那双宛如波光嶙峋的春湖一般温润的薄绿眸子微微弯起,衬上那副出色的面容,分明是极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模样,在此时,却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安室透心里警铃狂响。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刺激一下面前这个男人,以期获取更多的情报。可感受着男人身上若隐若现的危险感,一时之间,安室透又实在摸不清这个男人的底细。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他冷声回答了对方刚才的提问:“……没有,我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提前把自己的样本替换了。”
“是吗,那就好——希望你处理得足够干净,毕竟我可不想接到的下一个任务,是清理掉身份暴露的粗心后辈啊。”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矢目久司不再多说什么,手掌从衣兜里抽出,随手抛了个小小的黑影到地上。
轰——!!
并不算太剧烈的爆炸声瞬间袭来,在安室透骤然缩小的瞳孔里,那处之前发生了剧烈撞击的车祸现场猛地爆发出一片刺目火光,不小的冲击波将那个薄绿眸色男人的黑色大衣衣摆掀起,一头微卷的蓬松黑发被气流吹拂着向后胡乱飞舞。
亲手酿造了这一切的男人,面上仍旧带着温柔亲切的微笑,似乎是在关怀,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被吓到了吗?怎么这副表情。”
“这么惊讶的样子——组织一贯的风格,难道你这个已经获取了代号的正式成员,还不清楚吗?”
竭力平复过速的心跳,安室透面上却是露出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冷冷地嗤笑一声:“哈?你在开玩笑吧?当然没有,我只是——”
“——那是你的事。”
薄绿眸色的青年浮了浮唇角,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
注视着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鲜红的火舌如同妖魔一般舔噬着残破的车身,矢目久司很浅地弯了下眸子,然后冲仍旧站在车辆残骸前的安室透偏了下头。
“走了。”
说完,他自顾自转身,两手随意地揣在大衣兜里,任凭身后的热浪不断鼓动着自己的衣摆,步履悠哉地走向停在警戒线外的布加迪。
启动车子后,矢目久司原本不准备问波本要去哪,打算开进市中心后随便找个监控死角就把人丢出去。结果车还没开出去多远,手机里邮件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矢目久司扶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儿,衣兜里的手机开始嗞嗞疯狂震动。
坐在副驾的安室透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不接吗?”
“开车不能接打电话,这是交规。”
安室·刚刚才被从车祸现场捞出来·透噎了一下,识趣地闭上嘴,转脸去看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
结果没一会儿,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安室透摸出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刚想挂断,就听见刚才还目不斜视、一副遵纪守法好市民模样的矢目久司语气平淡地吩咐他:“接。”
“……你知道是谁?”
矢目久司没回答,转而说:“你最好记住这个号码。”
见状,安室透也不多问。按下接听键后的一瞬间,车厢里的温度似乎骤然降至零下。
电话里,传来一个沙哑冷漠的男声,语气凛冽得好像西伯利亚能够将人撕成碎片的暴风雪,带着一股很明显的杀意,阴沉沉地质问:“波本,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刚在跟——”安室透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
“冰酒。”
“——在跟冰酒说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冷哼了一声。
“我是琴酒,日本总部的负责人,以后你归我管。”
安室透这才知道冰酒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这个号码的确需要牢牢记住。
然而,还不等他回复,琴酒的质问接踵而至。
“冰酒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对于这个刁钻尖锐的问题,安室透沉默了一下,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
下一刻,琴酒语气更冷了,能够冻结雪风的寒意、浓烈到几欲令人窒息的杀气仿佛相互裹挟着穿透手机,扑面袭来,恍惚间竟给人一种被匕首抵上心口的窒息感与战栗感。
“波本,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们现在在哪?冰酒在干什么?”
修
瞥了一眼安室透的神色,矢目久司抬起左手点了点自己的耳侧。安室透会意,将自己的手机贴到了矢目久司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