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徒笑呵呵地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的心愿而已……其实你若不给我点穴,而今我又双腿麻痹,未必能再封得住你穴道……难得你还有这份诚恳!”
萧秋水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本就是应该的事。”
燕狂徒大笑道:“天下不诚、不信、不忠、不义,而又生捏道理的人何其多!你能做到这样,已是了不得的了,难怪有人服你。”
萧秋水淡淡地道:“其实晚辈也没什么值得服人的……心底里自私的一面,还多着呢,常把持不住,而又好杀喜斗……”
燕狂徒截道:“那有什么!男于汉大丈夫,好色、打杀,也是英雄本色!”
萧秋水笑了一笑,若有所思,不再答腔。燕狂徒却问:“你刚才使的真是‘忘情天书’的招式?”
萧秋水道:“是。”
燕狂徒大笑道:“别人以为‘忘情天书’为我燕某人所撰,真是胡说八道!其实‘忘情天书’上的武功,连我都尚且觊觎呢枣还是你这小子造化好。”
萧秋水道:“不过‘忘情天书’不是书,而是人。”
燕狂徒愣了愣,道:“这倒奇怪了。是个什么人?”
萧秋水答:“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位,他们三人,一人代号‘天’,一人代号‘情’,一人代号:‘忘’。“燕狂徒笑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却还不知!”
这时雪似鹅毛一般飞飘着,这时远处忽传来叱喝声,以及兵刃交碰声,燕狂徒道:“过去看看。”萧秋水点了点头,背着燕狂徒,施展轻功,直向呼喝正酣的地方疾奔而去。
只见幽寂山谷里,正有一群人,打得好不灿烂。
萧秋水人来到,便听到一人破口大驾的声音:“妈那个巴子!妈那个巴子!你这个汉不汉、金不金的狗腿子,看我不把你打得娘娘当爷爷叫!好叫你识得,下井落石的事少做点!”
一粗声粗气的女音没耐烦地更正道:“是落井下石!”
那原先的男音叱道:“还不是一样!反正有井有石,何必斤斤计较,真是吃化不古!”
这时又响起了另一个歪里歪气的声音更正道:“是食古不化!上次纠正过的!”
“化!化!化!”那原先的人光火了:“化你个死人头!”
萧秋水一听,便忍俊不住,根本不必多瞧一眼,便知道那乱用成语的便是好兄弟“屁王”铁星月,至于那破嗓子的女音,必是“阎王伸手”陈见鬼,男的怪声怪气者,便是邱南顾了。
萧秋水一见他们,心头便升起一阵温暖。
铁星月边骂边打,手底下可没丝毫怠慢,他的为人是骂得越凶,打得越是痛快,不痛快的只是陈见鬼和邱南顾,常常专拆他的后台。
这时又一人忽然打了个呵欠,这人虽打呵欠,但伸手懒腰间,击飞了两个敌人。这人越战越累,久战必睡,而且无处不睡,如果他要睡起来,就算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照睡不误。萧秋水笑了。他记得当日丹霞山之役,他几乎被朱大天王座下五剑所杀,而那人还在树桠上做他的春秋大梦。
那人当然就是大肚和尚。
大肚和尚就是广西五龙亭之役,仅剩下的最后一人,明知必死仍站在萧秋水身边死守不移的大肚和尚。
除了大肚,还有肥头大耳长下巴的“金刀”胡福,黑不溜丢一双贼眼的“铁钉”李黑,三年不说话、说话吓死人的“铁头”洪华,高如椰干,说话如连珠炮响的“杂鹤”施月,以及三把剑闯荡江湖、由小到老雄心未失的“千手剑猿”蔺俊龙等人……
枣他们都来了!
萧秋水心里发出一声狂喜的欢呼!
众侠也见到萧秋水,如雷动般欢呼起来!
他们素来欢乐的脸上,纵然在此际最欢欣的剎那,却仍脸带优愤之色枣这是从来所未有的。
铁星月第一句就道:“萧大哥,你怎么那么大了还玩‘骑马’,那老头儿……”说到一半,才看清楚萧秋水背上背负的竟然是当阳之役威震全场的楚人燕狂徒,他再胆大,也张口结舌,一时很难接得下去。
燕狂徒笑笑道:“怎样啊?我老人家在此,你就变哑巴狗了么?”
铁星月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燕狂徒这么一激,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他也容让不得,当下骂道:“老而不死!骂你又怎样!你又不是没有腿,还要萧大哥来背……”
少林洪却突然爆出一句话来:“大哥,岳元帅被下牢了!”说罢语不成音。
萧秋水脑中顿时乱烘烘一片,尽是:岳元帅下牢,岳元帅下牢……当时只来得及追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李黑沉痛地答:“秦桧那狗贼要陷害忠良,几曾须有理由了。”
萧秋水的心里乱糟糟的。脑里只想着一句话:我去救他,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岳元帅!
这时忽有一枝亮日似的烈芒,迎面罩来。
烈日如炎,眼睛无法睁展。
若换着平时,这一剑就算萧秋水闭着眼睛,也可以接得下去。
但是萧秋水这时心神全被分散,这一剑迎脸刺到,竟不知闪避;却在这时,旭日忽去。
那金芒就夹在两根手指里。
这二指一夹,竟令烈日也为之黯淡!
剑是康出渔的剑。
手指是燕狂徒的手指。
萧秋水如梦初醒,这才知道燕狂徒救了他一命,也才弄清楚,原来跟铁星月、大肚和尚、邱南顾一群人打得红了眼的,正是“权力帮”的人,其中两大高手,便是“刀王”兆秋息和“观日剑神”康出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