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只见此人出手,武功十分平庸,而且一派正宗,功力也不见得如何突异,但偏偏在举手投足间,产生了一种大气势、大气魄、不可思议的力量,而且含有一种百战沙场的大无畏,所以一出手,就打退了“铁龟”杭八!
杭八被那人一招打退,金太子立即想起一个人来了,骇然叫道:“你……”
那人笑着挥手道:“今天你在危境之中,而且人孤力寡,我不想杀你,你且回去,他日在战场上,我在千军万马中斩你首级。”
燕狂徒满腹狐疑,又见金太子闻言后神色惨然,便喝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笑而拱手道,“在下岳云。随家父返京复命,知途中乱党埋伏,故在下先行一步,为父清道,前辈是……”
燕狂徒一听“岳云”两字,退了两步,失声道:“你父呢?”金慕夏趁机一挣,挣脱了燕狂徒的钳制,回身“啪啪”两掌,打在燕狂徒胸胁上。
燕狂徒却宛似未觉。金幕夏打了两掌,心中已慌慌惶惶,心念疾忖:别说这癫癫癞癞的人武功深不可测,就算单凭这岳云个人之力,已够不好对付,何况自己已先机尽失,埋伏失败!不如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计!
原来在颖昌一役中,金兵布阵十五里,金鼓震天,城堞为之动摇。但守将为岳云与王贵,二将计议,将白军统制董光留守,以先锋军副统制胡清守城,王贵、岳云二人出战,从早杀到晚上,斩金兵五千人,金统军上将军夏金吾,便死于岳云之手;金副统军粘汗孛董被重伤,抬返汴梁途中气绝,兀术为之丧胆。
由于是役以众击寡,金兀术以为胜券在握,便叫二子去参战,意思是讨个功劳回来,方便迁升,殊料一败涂地。金慕夏也非常人也,在夏金吾战岳云时,曾与上将军双斗岳云,但见岳云在阵战麈河中如天神奋威,三招即斩夏金吾,金慕夏一招俱插手不下,吓得心胆若裂,一直打马逃至汴梁,才敢稍停。
从此金慕夏畏绝了岳氏父子。愈是畏惧,便愈想杀害岳飞、岳云,只是一旦见着了,还是吓得手脚发软,没了斗志。
金慕夏返身便逃,杭八等看见主帅走了,便忙不迭跟着便跑,其他人见没了主儿,纷纷抱头鼠窜。月色下,那一小撮人瞬间走得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岳云、燕狂徒以及萧秋水三人。岳云的部下,也悄悄地整队退去。岳云似已司空见惯,对金兵溃窜的事,已不足为怪,笑道:“我手下这一干兄弟,便去接家父来。”
燕狂徒眼睛发出了亮光,喃喃道:“你父亲要来!你父亲要来!”
岳云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燕狂徒,关切地问道:“前辈要见家父么?不知有何见教?前辈的双足,可有不妥?在下稍通医理,可否代为察看……”
燕狂徒厉声道:“你毋近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料理!我要见你父,是有要紧的事相告!”
岳云凑近一步,道:“有什么事儿,前辈告诉在下,也是一样!”
燕狂徒道:“好!就告诉你!我不准岳将军见皇帝!”
岳云倒是一呆,噫道:“哦?”
燕狂徒道:“你父是孝子,你也是孝子!你试想想,这次回京,还有命吗!秦桧、韩佗胄这等狗官,会放过你爹吗?刚才这些人,便说是秦桧派来的,也有黑道上的败类,和金贼合作,要伏杀岳将军!你想想啊,你们一旦死了,丧尽了大宋土地,伤尽了天下百姓的心!你父亲对不对得起你娘?你对不对得起你娘?对不对得起你们的老婆儿女、百姓军民!”
岳云耸然动容。燕狂徒愈说愈是振奋,大声说:“如果我是岳将军,我就不听命于朝廷,领着一般兄弟兵,为大宋人民打江山去!岳将军不怕没有强援,粮,百姓供得起,人,武林多的是!”燕狂徒说得激动起来,须发幡扬。
萧秋水在一旁听了,也为之震动。他没料到燕狂徒这看来放荡不羁的前辈,竞有一般如此激烈的爱国心,而且要自己答应的第一件事,原来是劝阻岳将军奉诏回朝!萧秋水不觉热血沸贲,觉得就算为这事儿饶上了自己一条性命,也是值得。
只见岳云沉思了一会,说:“前辈所说,自是字字金玉良言,当头棒喝。”岳云苦笑了一下又道:“只是……”
燕狂徒瞪眼道:“只是什么?”
岳云道:“只是家父常与我言:‘行事不计成败,只求心安。’此刻举国烽火,人心异离,家父情知此行必死,也在所必行,以免带头起来,违逆帝旨,即一呼百和,成了声势,于宋于国,一无好处啊!“燕狂徒跺足道:“唉呀,现今是皇帝昏庸,不图恢复,秦桧却要害你全家啊!有言道,‘大丈夫宁死战场,不毁于佞贼手中!’岳将军英名一世,你也耿耿精忠,如此自投罗网,不值得呀!”
岳云微笑道:“只要忠臣死,能得天下安,万世平,那死也并不可畏!”
燕狂徒抓腮搔脑,急道:“怎么这般食古不化!你们为国家民族谋大事,还是替宋朝皇帝赵家保天下!皇帝不好!换就换,翻就翻,有什么了不起!”
萧秋水禁不住也插口道:“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者;岳少将军,令尊大人功同日月,泽被苍生,若为奸相所害,则天下平民,还有谁能替他们申冤?金兵铁蹄践踏中原,则有谁为大宋江山直捣黄龙?岳将军若有不幸,试问天下尚有何人在奸相当权下还我河山?少将军,令尊之死实乃无异于天下千千万万百姓之死也,请少将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