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一边干呕一边大口咽着积雪。
冰凉的雪进入口腔，化成了没有温度的雪水，顺着喉管流下去。
好冷。
不仅是身体好冷，就连肚子里也好冷。
小孩不知道吐了有多久，才颤抖着身体艰难地站起来。
刚站起来还未站稳，那已经麻木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整个人又猛地倒在了雪地里。
他实在是太冷了。
肚子里空荡荡，浑身都已经冰冷的麻木。
他只能埋在雪地里，根本无法动弹。
大脑的意识在逐渐消散，困意犯上心头，占据了大脑所有的空间，他的眼缓缓闭上。
雪花一片一片飘扬地落着，合欢楼的前院热闹非凡，架着炭火的炉子五步便是一个，整个合欢楼上上下下都是暖洋洋的一片，大堂内搂着美人的人更是喝着热乎乎的烧酒。
“今儿个冬过得可真是舒服！”
抱着怀中的美人，男人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烧酒，又痛快地亲了一口美人，最后才幸福地咂摸了下嘴巴，道：“有酒有肉有美人，炭火更是烧得旺。哪有半点过冬的样子，暖和得不行！”
旁边的人听到他这话，喝了口酒，随口说了句，“你这是舒服了。这大冬天的，外面不知道又得冻死多少人了。”
“管他呢，冻死的又不是我们。那些人，反正贱命一条，难能跟咱们相提并论？”
男人不以为意，然后举着酒杯继续跟桌上的人喝酒。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都下山了，本就惨淡的天色变得更加的惨淡，开始迎接黑夜的到来了。
窝在雪地里浑身僵硬的小孩在乌鸦一下一下尖锐地俛啄下，开始逐渐恢复了知觉。
头顶俛啄的痛觉传到了小孩的大脑里，他痛苦地睁开眼睛，伸手将围在自己头顶的乌鸦全都赶走了。
过了半晌，躺在地上的小孩才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被雪水浸透了，起身时，刚好迎来了一阵晚风，凉嗖嗖的冷风直接让小孩浑身打了个哆嗦。
小孩的面颊红红的，脑子也晕乎乎的，但是他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头好痛，身体好难受，好痛。
湿哒哒的鞋子踩在雪地上，小孩一步一步的从后院走到了前厅，是合欢楼的大厅。
里面十分暖和，瞬间驱散了小孩身上的寒冷。
但是这样不够，完全不够。
第283章 娘…聿儿冷…
被暖暖的炭火包裹住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加昏昏沉沉，更加难受了。
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他，小孩只能打起精神，冻红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楼梯扶手下的小小木棍，迈着僵硬的小短腿，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上去。
台阶一阶又一阶，一阶又一阶，对他来说是如此的困难。
终于，他来到了三楼，一个人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来到了左手边最末尾的一个房间。
站在房门，小孩停了下来，他青紫的小脸开始染上了一抹局促，然后慌乱地整理着自己又破又烂的衣服。
但触手摸着湿哒哒的衣服，小孩又转过身来到了拐角处的窗台外，小手使劲地把衣服上的水拧下来。
他的手僵得很，更是没剩多少力气，细如竹竿的手臂使劲拧，不知拧了多久才终于将衣服上的水都拧干了。
局促地将手上的水擦干后，小孩才重新回到了那间厢房的房门前。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里面很安静，应该没有人。
小孩心中这样想着，可当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转身关起了房门后，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干什么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小孩的身体僵住了一秒，然后眼中又漫上了一抹开心的笑，他转身。
声音脆生生的。
“娘！”
在小孩的面前是一个穿着大红色狐裘的漂亮女人，女人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朱唇涂着艳丽的胭脂，正坐在摇椅上，神色透着几分慵懒和餍足。
而女人的脚边正是燃烧着的炭火，此刻正发出了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微微火星子在空中闪出，然后瞬间消融于冰凉的空气中。
她便是春娘，小男孩的娘亲。
春娘看了眼脸颊冻得通红，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见小孩要走过来，春娘当即满脸冷漠道：“站住，就站在那里停下，别过来了。”
听到春娘的话，小孩黯淡难过地低下头，但是也似乎已经习惯了般，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只嗓音软软糯糯地说：“娘…聿儿冷…”
春娘涂着豆蔻的漂亮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狐裘大衣，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上挑的眼眸睨了小孩一眼，完全没有在意小孩口中的冷，而是问他：“刚刚去哪了？怎么，还需要我问你第三遍吗？”
聿儿低着头嗫喏地开口：“后、后院……”
“后院？”
春娘的眼皮子一抬，眼里满是冰冷和狂躁，她忽然来到了聿儿的面前，掐住了聿儿纤细的脖子。
春娘逼问他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吗？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跑出去，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春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像是疯了一般，死死地掐住小孩的脖子，完全看不到小孩已经彻底涨红青紫的脸色，只一昧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娘…娘…疼……”
被死死掐住脖子的聿儿，只那双眼睛茫然又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