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瞻基的话,朱高煦脸色一沉,和朱高燧不同,他并不是个会如何隐藏自己情绪的。
对于朱瞻基的不满,同样向来也都是摆在脸上的,此时他也有心不去理会朱瞻基,毕竟这小兔崽子肚子里向来没揣什么好事。
只是此时不开口,又反倒会像是一种服软,所以只是稍微沉凝,他便冷冷的看向朱瞻基,直接就问道:“小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在这里给我拐弯抹角的!”
“那二叔既然都这样子说了,侄儿也不藏着掖着了!”朱瞻基闻言一笑,随即开口道:“二叔可还记得当日和侄儿打过的赌。”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再加上此刻周围本就打算返回了,众人都离的不算远,听到动静时,都纷纷将目光都望了过来,不过见到是朱瞻基和朱高煦两人后,然后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像是没看到两人一般,又纷纷各自相互聚在一起聊了起来。
朱高煦脸色阴沉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然而朱瞻基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开口就道:“当日侄儿曾说,会拿出一种亩产数十石的粮种,二叔不信,侄儿便与二叔定下赌约,若是侄儿可以拿出一种亩产二十石以上的粮种,那么从此之后,我让二叔您往东,您不能往西,让您往西您不能往东,二叔不会忘了吧?”
“怎么?这不过才几个月过去,二叔当真不会就不记得了吧?”
朱瞻基脸上露出极为亲切的笑容,走到朱高煦身边,像是没看到后者脸上那已经隐忍到极限的表情一样,笑道:“哎,算了,二叔忘了就忘了,毕竟二叔今年也都快四十了,说过的话忘了也很正常。”
“哎,哎哎,瞻基,你这孩子,怎么和你二叔说话的?”朱高炽在一旁听着,听到朱瞻基的话,他脸上先是露出几分笑容,随即很快隐去,此时听到朱瞻基说朱高煦健忘,他这才站了出来,呵斥了一声,算是打了个圆场。
“爹,我这话怎么了?我又没说错!”朱瞻基见自家老爹站了出来,知道自家老爹是在提醒自己见好就收,不过这次朱瞻基却并没有这么打住,而是说着话就走到了朱高燧面前,脸上笑嘻嘻的就道:“三叔,您说对吧,二叔记性不好,有些话,听听就好,可千万不要当真是不是?不然就和现在一样,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兑现不了,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你……”朱高燧听到朱瞻基这话,脸色猛的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慌张的表情,刚想开口问些什么,这时候朱瞻基却又好似随口一说一样,又摇头晃脑的回到了脸色同样有几分慌张的朱高煦身边,淡淡一笑道:“看来二叔是想起来了,不过二叔不用怕,侄儿肯定不会拿这件事情来要挟二叔的,毕竟二叔怎么说也是我至亲至爱的好叔叔,侄儿可做不出命令叔叔往东往西的事情来!”
“哎,瞻基………”朱高炽见朱瞻基没打算停下来的意思,立即再次喊了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却突然被一旁的朱高煦直接打断:“够了!”
朱高煦爆喝一声,这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阴沉到了极限,一边打断朱高炽的话,一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朱瞻基,眼角余光又看了一眼朱高燧,这才冷冷的道:“小子,我不管你听到了些什么,或者说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你想拿这件事来要挟我,你是想也别想,往后的日子还长,你现在也确实风光无限,但是不要忘记了,树大招风,咱们……走着瞧!”
话落,朱高煦压根不理其他人的反应,一甩衣袖,直接转身就向远处走了去。
“哎,老二………”朱高炽脸上表情变了一下,连忙开口想要把朱高煦叫住,他的确见到朱高煦吃瘪,心里也有些暗爽,但是可真没想过和自家这个弟弟彻底撕破了脸。
“爹!”朱瞻基有些无奈的打断了自家老爹想要叫住朱高煦的话,翻了翻眼皮,走到自己老爹身边低声道:“你把二叔叫住有用吗?人心里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不是您想搬走就搬走的,你把二叔当做好弟弟,二叔眼里可没你这个好哥哥。”
“你这孩子……”朱高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无奈叹了口气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也是你二叔啊,你和他关系闹的那么僵,你让你爷爷怎么看?满朝的文武怎么看?”
“能怎么看?站着看,坐着看呗!”朱瞻基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然后道:“谁让爹您打弟弟不趁早,现在二叔长大了,就觉得您好欺负了,要是您从小就把他收拾的妥妥当当,他现在至于这样嚣张吗?”
“你………”朱高炽被朱瞻基的话噎的无语。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朱瞻基却压根就没有把这威胁放在心上。
自家这傻爹哪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不仅对臣子心软,对待这些兄弟更是心软。
要是换个朝代,自家二叔一个亲王,作为臣子,敢跟自家老爹太子这个储君这么叫嚣,早就不知道被整成什么样了,哪儿像现在,搞得就跟家庭喜剧一样。
气氛好是好了,但是这也算是为后续的事情,埋下了祸根。
毕竟堂堂一个亲王,造反被俘后,居然能够干出伸腿绊倒自己侄儿这种像是小孩子报复一般的事情,可以说要多儿戏就有多儿戏!
而结果嘛,朱高煦倒也是求仁得仁了。
不过朱瞻基毕竟不是历史上的明宣宗,虽然他对自家二叔三叔也没什么好感,但怎么说这两人也却是自己的亲叔叔,所以自然也干不出历史上用缸把人活活烤死的事情。
而他想做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把矛盾早点整开,然后直接把自家二叔的所有希望彻底斩断,要么从此一蹶不振,要么从此彻底死心。
而不是像自家那个无良爷爷一样,饵料一个一个的放,把人勾的不要不要的,到时候手一撒,留下一摊子破事儿!
朱高炽瞪了几眼朱瞻基,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完全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里,顿时也是无奈了。
儿子大了不听他的话了,他这个当爹的是又急又气。
而朱瞻基则是拦住自家老爹之后,就笑着走到了自家三叔这边。
相比起二叔,虽然这个三叔为人要更加有些城府,但其实也有的有限,而且相对来说比起二叔,这个三叔虽然看上去好像更能成事,然而实则上,不仅胆量比起自家二叔更小,做事更是优柔寡断,蛇鼠两端搞些不成气候的小把戏还行,但是一碰上大事儿,不是怂了,就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对于自家二叔,朱瞻基如果说还有几分防备的话,自家这个三叔他可以说是当真就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位三叔在他面前也的确没有什么秘密就是了。
“三叔,不知道您可还记得当初的宁王?”朱瞻基走到朱高燧身边,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小声道:“听说他现在连自己的王府都还没有,所以有些话,您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当真了………”
“你………”朱高燧这会儿哪里还不知道,刚刚自己和老二的谈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显然已经是被朱瞻基知道了。
他脸上露出几分慌乱,甚至有些恐惧,要知道老二和他说的那些话,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了,万一要是传到了老爷子那里,他俩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三叔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喜欢背后告状的人,这件事情,您知,二叔知,我知,除非您和二叔自己去和别人说,否则是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朱瞻基摇了摇头,笑道。
“你想要什么?”朱高燧听到朱瞻基的话,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警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朱瞻基不借此要挟他,也不去告发,自然就是应该有更大的谋划才是!
“三叔,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我想要什么?”朱瞻基故作被伤心到了一般,捂住心口道:“你可是我的三叔,我还能真忍心看着您被爷爷收拾了不成?”
说着话,他微微一顿,然后神色认真了几分道:“侄儿只是想和您提个醒,您对爷爷的位置有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您也要认清现实,有时候野心太大,能力不足,不仅会害别人,同样也会害了自己!三叔作为侄儿的亲叔叔,可以说和侄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侄儿自然也是希望三叔可以过得好好的。”
“三叔可别总是学着二叔,二叔的眼睛里就是那么一亩三分地,能看到的,知道的就是那么多,顶多也就是一个大明,再加上一个瓦剌和鞑靼,但是三叔要知道,这世界很大,可不止是眼前大明和瓦剌鞑靼,除了大明瓦剌鞑靼,外面同样也很精彩,侄儿倒是觉得,等到马保回了应天府,三叔或许可以和马保多谈谈,多问问,将来若是有机会了,三叔也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不是?将来说不定三叔也可以名垂千古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