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脚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水泥地面。
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置身于市区之中,尽管可能是不那么繁华的街道,而现在他站着的…似乎是某一个野外的电车站牌前延伸出的道路。
两旁就直接是田野,让人搞不懂现在在的地方究竟是城镇还是乡村。
好像才刚刚下过雨,在脚下的地面颜色有一点深,隐隐能够看到水洼。
五条悟感觉到地上的水汽被阳光蒸发着向上升腾,偶尔也能够听到在田间的青蛙聒噪的声音。
他心里面想着在目前的场景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结果往旁边一看的时候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绪方梨枝。
是之前的那个女孩子,但是时间应该已经过去至少几个月了。
现在她的身上看不到那些伤口。淤青消散了,就算之前的烟头印之类不可能消去的伤口还留在上面,颜色也已经浅淡很多了。
她今天的身上并没有穿着之前那种,颜色深到几乎要跟黑夜融为一体的贵族女校校服,倒是和之前的印象彻底相反的,穿了一个被洗到颜色浅淡的蓝白条纹病服。
病服很宽松,不知道是原本就给她做大了,还是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绪方梨枝的身体又有所消瘦,从里面露出的手腕和脚腕都细弱的有点不太正常。
绪方梨枝的脚上甚至还蹬着拖鞋。
也不知道那个电车的乘务员是怎么让她就这么一路坐着车到达了这里的。
无论如何,她之前好像就是站在这里躲雨,或者说是之后才站到这里,想要确认自己下车的站点。
从现在站的站台再一路望过去,刚刚下过雨的白色天空下一片空旷,一直到地平线的尽头,这里都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绪方梨枝简单的抬起头去确认一下目前的场景。
这个时候她的手指已经连根断掉了,虽然在医院里面进行了把手指接回去的手术,但毕竟是曾经受过这么大的伤害,就算手术成功了肯定也不能够弹钢琴。
而且绪方梨枝现在基本上是…只要一想起钢琴,手就会不可抑制的开始的抖,还能够看到手上停了一只又一只的大蝴蝶。
这样子的话她就没有办法了。在她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好全了的时候,她做了自己这辈子最叛逆的事情,从医院逃了出来。
一直坐电车坐到了隔壁的城市。
在这里并不算是电车的终点站——爸爸应该有办法去查到自己坐哪一班,并且一开始就会在终点站的地方蹲着。
绪方梨枝之前在车上面看到这附近的绿色原野,被那其中竖立着的稻草人打动了自己的心。毕竟是在现代,她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看过稻草人了,甚至也可以说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即便是已经过了十几分钟才到达的【最近站点】,用绪方梨枝的双脚去走的话,大概要走上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黑才走到那里,但是现在绪方梨枝看着站牌确认,还是想要好好的去看一下那个稻草人。
她在途中倒是能够感觉到旁边站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身材莫名其妙的高大,但是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
绪方梨枝还是看完站点的名字,才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去。
看到那个人之后,反而陷入了有些怔怔的状态。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最后反倒是绪方梨枝最先恢复冷静。
她点了点头,说“是你啊。”
不管多去了多久——对于绪方梨枝来说,差不多是整个世界诞生又毁灭三次的大事件发生过,而面前的这个人好像还是之前在酒店里面告别的时候,就直接时空穿梭过来一样。
不要说是被黑色的眼罩拦住竖起来的美丽银发了,就连他全身上下的那一身高定的款式都没有变过。
明明已经不是当季的最流行了,莫非这个人只有这么一身衣服吗?
绪方梨枝有一些困惑的想着,在旁边的五条悟倒是笑眯眯的跟她打了一个招呼。“是我哦。”
之后两个人又是长久的陷入沉默。
绪方梨枝有点想要出发去前面寻找稻草人,但是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要走多久,和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想要见到那个东西。
并且害怕天空再一次下起雨。她身上毕竟没有带雨伞,也没有强到可以撑过下雨天的体格。
旁边的男人则觉得“这似乎真的是奇遇”,并且“连续相遇两次应该不会是毫无意义的吧?”
到了最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聊起天来了。
五条悟现在明白了绪方梨枝的处境,也包括集/体/自/杀和之后的断/指时间。
听起来都挺血腥的,绪方梨枝讲述出来的样子却显得普普通通——也许那些事情对于当事人来说,只是每天都必须跨越的大大小小的难关之一吧。
对于绪方梨枝,五条悟也没有表现出过于同情她的样子。
如果不是在普通人的世界,而是在咒术师的世界里面,十几岁的小孩为了正义这种大课题流血、变残疾、甚至死去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他不是没有悲痛过,甚至真正的哭泣也有过,但是他学会了尊重那些人【决定去战斗】的意志。
绪方梨枝之前跟他告别的时候说‘自己会好好的活下去’,看来是真的。
“你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小孩。”五条悟这么感慨。
在旁边的绪方梨枝倒是有点在意的看了他一眼。
“之前因为是落难状态,所以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她有些刻薄的说“但是其实你突然用这种语气评价一个女孩子,会显得很没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