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还是握住拳头,想给那时候的自己一拳。
旁边的绪方梨枝却在这种时候开口了。
她说“学姐救了我。”
五条悟朝她看过去。绪方梨枝好像是随口一提一样,她的眼睛依旧看着本子。
她说的是真的。绪方梨枝本来在普通的幼儿园和小学上学,就算当时要升学去好一点的学校,也绝对不会是那个建在山腰处的私立女子学院。
是爸爸拼命把她塞进去的。为了让她在那所【新娘学校】里结交一些朋友,然后以后也要【嫁一个好人家】。
那所学校里到处都是政治家的千金、世家的大小姐,普通人想要进去也得缴纳相当昂贵的一笔学费,对于中产家庭来说算是一场豪赌。爸爸交了钱,并且也觉得这个赌注之后是能够换回利益的,毕竟绪方梨枝在那时候就已经漂亮得不可思议了。
可是对于真正在学校生活的绪方梨枝来说,“完全就是地狱。”
同学都住在世田谷或者其他的超级富人区,班级地址调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虽然说每天穿着的都是校服,校服甚至规定到鞋子和袜子,但是其他的小配饰也能凸显出阶级。包括【去过多少个国家旅游】【有没有被邀请坐在最前排看过时装展】她跟同学们也全部都不一样。
绪方梨枝就是因为这种【不一样】而饱受欺负。
再加上爸爸偶尔来学校,总是用他那种低三下四的言行把一切搞得更糟。
既然知道父亲是一个投机者,绪方梨枝是一个投机者的孩子,那么那些人就不用再对绪方梨枝客气什么了,反正爸爸看上去也根本没有自尊——“你不就是想要和我们交朋友吗?”“那就【友好相处】吧。”之类的。
被按在地上扒光衣服拍照,被把脸塞进脏水桶,午休的时候去吃垃圾桶里面的垃圾。绪方梨枝什么都被做过。而就在这种绝望的深渊中…
“是学姐救了我。”她小小声的说。
她没把这些跟别人说过。
因为就算跟老师说,老师也只会做出一副‘我不想听’的样子,然后很尴尬的跟她说‘去跟那些同学们说开吧,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搞得好像绪方梨枝才是最糟糕的那个。
跟爸爸说也差不多,还要更糟。说不定还会训斥她说‘为什么不能够跟同学搞好关系’。
她很害怕跟五条悟说也是这样子的感觉,所以这次没哭也没详细描述,就是就是简单的概括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事情。
可是他却打从心底里生气,拳头也握起来,让绪方梨枝有点被吓到,往里面缩了一点,睁大眼睛看他。
五条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跟她说“没有关系的。”
心里面想这是什么垃圾事情。
可在幻境里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几岁男孩子,要解决这一切,除非是真的在身上绑上一个炸药包去绪方梨枝学校,把那里全炸了。
烦死了,为什么这里不是外面?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在外面给家臣打个电话,一天都不用,那些人会哭着跪在绪方梨枝的脚下祈求她的饶恕。
他烦躁得想杀人,听她继续说——五条悟看到的那些伤口持续到几星期前。他以为是因为织作碧(学姐)的关系,实际上则有些偏差。
绪方梨枝半年前就和织作碧相识,也被织作碧开发出她身上的钢琴才能——但那时候霸凌没有停止,恰恰相反,自那以后大家对她的欺凌变本加厉。
‘她们说我配不上’妹妹有些苦恼的微笑着。五条悟于是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就算完成了欧洲巡演,也还是不能正确看待自己的音乐才能,自卑的种子就是那个时候埋下的。
但他从中感觉到了些许违和感。
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皱眉继续听。
好歹没有伤到她用来弹钢琴的手,可是其他有一大堆整人的方法,烟头印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据绪方梨枝的描述,那段时间的霸凌已经超过了学生范畴,只能用暴行来形容,中间有一次她甚至升起过跳河自/杀的念头,‘但是被某人救下来了,那之后也没有再升起过这种念头——死好恐怖啊。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妹妹的话语让五条悟喉头一阵干涩,他无法想象如果那次没有被救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不想知道会让十一岁的女孩子想要自/杀的【暴行】是什么样的。
最重要的,为什么三年后,说着‘死好恐怖啊’的妹妹会那么轻易的就选择自/杀?
在那之前,这孩子到底度过了什么样的黑色人生?
“我没有关系的。”像是为了安慰五条悟一样,这次是绪方梨枝对她微笑着。
实际上悲惨叙述也的确到此为止——几星期前,织作碧偶然间撞到了绪方梨枝被欺负的场面。
“当时学姐非常帅气的保护了我。”
绪方梨枝红着脸小小声的说。
“她训斥了那些欺负我的同学,把我带去医务室帮我处理了伤口。”
她这么说,之后因为脸颊红得过头了,所以只能用本子藏起自己的脸,只是本子后的嘴唇仍然在动。
织作碧那个时候训斥没有非常严厉,一方面因为急着要带绪方梨枝去医务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学姐是真正有礼仪的,温柔的人】,所以说不出残酷的话。那些人当时大概只是迫于她的地位才保持沉默。
但她之后应该做了什么。那些人再也没有找过绪方梨枝的麻烦。
虽然说也不可能跟地位这么低下的绪方梨枝道歉,但在那之后,她的确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不会受伤的校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