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之前他就把她的异常全部归结于绪方梨枝自己心里压力太大,认为绪方梨枝因为学姐的事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了?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一个女孩子,要突然在新学期开始了大半的时候转进一个新班级,并且跟那个环境里面的所有女生都截然不同,宛如身处于兽群之间的人类——她要受到的排挤又会有多大呢?
因为他之前对她完全漠不关心。
五条悟在这种时候差不多明白了,虽然之前也是兄长,有作为哥哥的义务,但是从来都没有去履行过。
关于兄妹的回答现在还是没听见,可就算现在绪方梨枝要告诉他,说‘如果没有兄长与妹妹之间的关系,那你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陌生人——也许在陌生人之中都是最糟糕的那一个。’他都可以接受——不得不接受啊。
而且现在他的心里面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忍不住在想以前的自己到底都在干嘛啊?
他最后转过身去,有点烦躁的把手插进口袋,跳下礁石,准备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绪方梨枝从身后拉住了他。
“……”
绪方梨枝伸出来的是她的左手。她似乎条件反射的使用出自己最有力量的那一只手,但是力气还是很小,碰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一阵风把树叶或者花瓣什么的弄到了他的皮肤上。
她的手从后面拽住了他T恤的领口,算是不礼貌行为,不过她应该也管不了这么多,只是当时想要拦住他而已。
绪方梨枝站在礁石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五条悟被这个动作惊得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沙滩,被月光照成白色,一粒一粒的,宛如无数颗碎裂的钻石堆积在一起而形成的沙滩。
他能够感觉到在后面传来的绪方梨枝的体温,和在两个人之间穿过的风。
就算没有回头,也似乎能够看到绪方梨枝的嘴唇开合几次,努力的想要挤出声音但是却无能为力的动作。
最后,绪方梨枝揪着她的领子让他转过身来——很轻的力道,五条悟却真的被她拉动了。
他半转过身去,甚至都还来不及看到绪方梨枝这个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一定又脸红的不成样子),就感觉到绪方梨枝的另外一只手也放上来。
并不是用无力的手指,而是把手更往前,几乎环抱着他的脖子,把他往绪方梨枝自己身体的那个方向压。
她现在站在礁石上,就算平常的时候两个人身高相差很大,在这种高度差下五条悟的脸也几乎是半埋进了她的脖子与肩膀的交界处,呼吸之间几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打在绪方梨枝锁骨上。
他诧异的睁大眼睛,而绪方梨枝完成了动作之后,在他身后环着的手臂抽了回去。只是右手在完全抽离之前,还能动弹的食指似乎有点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一下空气。
绪方梨枝没说话,她的一连串动作果决又迅速,简直就像是捕猎中的银色猛兽。五条悟刚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我…”
绪方梨枝却在这个时候,更加用力的把他朝自己压了过来,然后低下了头。
“……”
他睁大了双眼。
软软的。
现在绪方梨枝与他脸颊贴着脸颊。
她的发丝垂落在身侧,被两个人贴合着的肌肤摩擦,滑滑的,发尾让五条悟觉得很痒。
大概是由于之前的高强度演奏,她的身体很热,贴着他的脸颊几乎像是婴儿一样的高体温,又像是病人一样的在发热。
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薄薄一层皮肤下面,绪方梨枝血管中血液的律动。
绪方梨枝把嘴微微张了张,隔着几厘米,他感受到她的声带是如何震动的,空气是怎么在那细弱的喉咙中游来晃去,最后发出纤细得随时都要断在空中的甜美声音。
这孩子以前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吗?五条悟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只是晕晕乎乎的,想这声音像是蜜糖一样,让人大脑发晕。
绪方梨枝的脸颊贴着他的,因为距离太近了。所以反而无法让视线相互接触,只能够感觉绪方梨枝存在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鲜明的靠近了自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她的存在所遮蔽一样。
她是不是正在抱着我?五条悟晕晕乎乎的想,这绝对就是算在抱着我。
能够感觉到伴随着声带的震动,她的肌肤也会轻微的有点颤抖,还感觉到她每一次呼吸的时候,吸气会轻轻鼓起,呼气又会慢慢的回落下去,导致两个人隔着布料时不时的贴近抑或远去的胸腔。
五条悟以前一直都觉得绪方梨枝身上是没有气味的,像房间一角的玻璃摆件,可是离得这么近,却好像闻到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甜甜香气。
莫名其妙的味道——而且就像她现在轻轻隔着T恤纤维的缝隙搔刮着他的发梢一样,痒痒的钻进他的鼻腔。
绪方梨枝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睛直直注视着前方,不看他,跟他说话。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说得很轻,很慢,非常冷静。
“如果我们两个人不是兄妹。”
在这段时间里面她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一件事,现在也可以这么坦荡的把答案告诉给他。
“……”五条悟几乎屏住呼吸,就连心脏都跳得很慢,完全不愿意错过绪方梨枝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他现在甚至希望让海潮声都完全停止——他很害怕绪方梨枝细弱的声音会淹没在波浪的起伏声中。
绪方梨枝说“如果我们不是兄妹,我会友好的对待你。我们会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