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 才战战兢兢的指使五条悟把唱片捡起来。
五条悟捡起来的时候, 盒子没有摔碎,他小心翼翼的沿着塑料盒的空隙把封面纸给抽出来, 又把它拿给绪方梨枝。
即便这样子, 绪方梨枝在他靠近的时候还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叫他把那个东西给拿远一点。
这倒是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听到过的绪方梨枝的最大音量, 看来她真的只有在这些事情上面才会显得格外活泼。
五条悟于是把唱片塞进唱片机里,流畅的音乐倾泻出来, 绪方梨枝听到音乐之后倒是变得冷静了一点, 只不过肩膀还是要抖动一段时间才能够慢慢投入到音乐的世界里面。
理所应当的, 那些唱片被她翻来覆去的听了好几遍, 那妹妹应该也从中记住了不少可以拿过来用的灵感。
绪方梨枝即便这么害怕那个封面也不停的去听, 看来她真的很想自己作曲。
作曲不用担心——那个雷鬼头期望【古典音乐与摇滚的完美结合】,不管怎么想,都只会诞生出一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但如果是绪方梨枝的话,也许真的不用担心,她毕竟是十一岁就能够在整个欧洲巡演,并且得到世界范围好评的天才少女啊。
问题是歌词。
绪方梨枝既然是要创作自己的歌,就非常严厉,几乎是神经质的不允许别人过来插手,歌词当然也要亲力亲为。
这对她来说是新领域,她以前听的唱片里面也有专门的女歌手去为贝多芬的曲子填词的,因为倒也不是完全不熟悉。
只不过她的文化素养实在非常堪忧。
绪方梨枝读过的书很有限,她从小受到爸妈的【文化管制】,照例来说文学名著应该会让孩子读一读,不过爸爸以前翻开一本名著,看到里面几乎毫不避讳的性/事描写。
在文学的领域里面,这些东西通常都不避讳,认为里面能够折射出什么人性之类的。但是对于当时的爸爸来说,他可能只觉得这个东西会把女儿给带坏,所以就毫不犹豫把那本书扔得远远的,之后也没有让她看过类似的书。
“如果说连名著都不能够给孩子提供正确的价值观导向。”爸爸当时是这么跟学校的老师解释的,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虚伪得可以去充当政/府新闻发言人,“那么普通的书就更加不可以指望了。”
“我们应该尽量避免孩子受到这些东西的荼毒。”
所以小说她一开始就不看,那后来肯定也就不会有这个习惯。
现在问起绪方梨枝的话,她就会很普通的说“我讨厌太多字,密密麻麻的书。”
天呐,天底下所有的文盲都是这么说的。五条悟当时想。心里面也为了那所贵族学校里面的女学生们的文学素养产生了些许担忧。
小说不能读,绪方梨枝看的大多是外语原文的宗/教书籍,从头到尾都是空洞的说教,要不然就是说举行什么仪式就能够让你们上天堂,让你的死对头瞬间猝死之类的。
姑且有点文学素养——学校以前开设古文课,课上大家聚在一起赏鉴防人之歌。五条悟之前也看绪方梨枝写过一点东西,不过那些词汇大多是…艰涩到很难想象是现代日本人——就算是100年前的日本人都不太写得出来的文言文。
说真的,佛经比这个好读一点,佛经还标记片假名呢,这些汉字看上去鬼知道怎么读。
“你要用这个东西来做歌词吗?”五条悟这么问,而大概是从他的脸上读到了‘呃…’的感觉,绪方梨枝瞬间就不说话了。
只是用几乎带着泪水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迅速把自己递给他看的那张纸给抢回来。
那就只能够在诗的领域去寻找。虽然被五条悟当成半文盲,但是绪方梨枝看过的诗集如果全部放在一起,大概能够把这一整个宽敞的总统套房都给堆满。
这段时间五条悟每次从外面回到房间,总是能够看到绪方梨枝对着诗集冥思苦想,偶尔拿黑笔在其中画出几句。
她准备把自己喜欢的诗句拼凑在一起,好歹拼出一首歌的歌词来。
今天也是这种情况。
今天五条悟一大早出去,找绪方梨枝要求他买回来的东西。
她要的东西太特殊,而且就算她不要求,作为哥哥也不能够把不符合标准的物品带回去。所以说不得不通过口头描述,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得比手画脚的跟那人描述自己想要的样子。最后总算从一个口音带着浓重咖喱味的印度人手里买到。
回来的时候当然还是顺带带了一大堆的甜点——拿到咖啡馆的比赛优胜之后,两个人可以说是暂时过上了小康生活,起码到绪方梨枝死掉为止,她们应该都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他抱着那一大堆东西打开门,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他看见房间里面的灯依旧是打开的,但是从普通的白色大灯变成了夜晚的昏黄灯光。
绪方梨枝穿着他的深蓝色真丝衬衫坐在窗沿,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她难得带上了眼镜。看到他进来,就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淡蓝色的眼睛隔着镜片,再透过镜片表面反射的昏黄灯光,变成了非常奇妙的颜色。
这个颜色在五条悟的眼前闪了一闪,很快又低了下去。
绪方梨枝膝盖上的书也是他之前带过来的,是法国那边的诗集,里面全部都是法语。
她手旁还放着一个牛皮笔记本,她一边看诗集一边从中划线,划出自己想要的句子,再把它翻译到旁边的本子上面。
这样子的妹妹难得有了几分文学气息,平常明明是那么怕生的像是猫一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