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知道他们是在拖时间,并不理会,领着人直往城门洞里闯,一刀挑开半闭的城门,纵马越过拒木障,方勒马急停,回身与跟着出了城门的五城司对峙。
纪立春出列,拔刀怒吼,“谁特娘的敢拦老子?瞎了你们的狗眼。”
闻高卓行动挺快的,但这个京到底还是让他们出来了,但能不能顺利度过天子渡,又成了未知数。
皇帝身边一狗腿,一为杜曜坚,一为樊域。
杜曜坚先前与关谡交好,樊域与杜曜坚向来不和,自然不会与他站一列,讨的便是闻高卓的好。
凌湙将刀横在马前,望着高高的城门楼子,叹道,“终究还是要动刀兵。”
武景同与他并列,豪气干云,“不怕,有我在。”
凌湙无语的望了他一眼,“傻冒,没你在这,我根本不会来,离我远点,蠢会遗传。”
武景同挠头,知道自己理亏,默默退了两个马身位,与酉一并列,矮声发问,“小五咋了?”说话简直呛死人。
酉一板着脸回道,“他没能回候府与夫人道别。”
武景同一瞬间愧疚了,望着凌湙挺直的脊梁,动了动嘴唇,“对不住啊!都是为了我。”
不多时,他们等到了袁来运等人。
袁来运提刀上前与凌湙一方汇合,上前禀告,“留了西山部曲在府中,主子放心,夫人无恙,另外,这是夫人让属下给主子带的包裹,还有候府在城外庄子的铭牌,夫人说,主子可以凭此入庄中暂歇。”
凌湙接了东西,垂眼望了良久,尔后抬头对着与五城司互呛的纪立春道,“我们走,别着了他们的道。”
他们一闯出城门,闻阁老那边几乎不用再摸排,直接就能将目标锁定他们,想来这个时候,那边已经招集人手往城门处来了。
凌湙自然不会给他们在城门口拦截的机会。
万一一个没忍住,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屠光了闻阁老的人,那他们在北境的实力可就藏不住了,要杀,当然得引到地广人稀处杀。
而最重要的是,陈氏还在京里,他就算拿了质子在手,也不敢赌人在发疯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极端之举,如此,他得给关谡向闻高卓分析厉害的时间。
人可以杀,但不能杀绝,他不能把人逼至疯魔,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走!”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随着凌湙的身影消失在京城门口。
闻府侍卫长稍稍来迟一步,跺脚咬牙,“给我追!”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追兵、天子渡列阵~……
冬日夜的雪粒子, 打在人脸上,生疼!
泥泞铺满冰霜的雪地里,殷红血渍如点点红梅般, 开在寂静无人的寒夜中,冷肃里透着渗人的凄凉。
夜枭禁声,风止叶不动。
“第几波了?”
凌湙甩着长刀, 将最后一滴血珠挥走, 声不颤,形不抖,喝水吃饭般只如平常,便是杀伐之后的眼神,也未渗着几分波动,挽着刀花归入鞘间,眉眼尽透无惧。
“第四波了,主子。”酉一托着同样沾了血的长刀, 拱手回话, 眉眼一样的平常无畏。
或者说, 跟在凌湙身边的一众部属, 都见怪不怪的,对这种生死场无所畏惧,归刀入鞘后,等待着下一次拔刀, 已如吃饭喝水般习惯了。
清扫战场,收缴刀械甲胄等战利品, 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整支队伍非但没有被追杀逃命的恐慌,甚而有一种守株待兔, 等着天降横财的喜悦。
闻阁老派来的追兵太富了,身上穿的,手里拿的,甚至腰包兜里装的都不是铜子,全银角子金豆子等物,砍杀一地之后,全成了各人的奖励。
凌湙对与他出生入死的部属并不小气,尤其出任务期间,只要有命活着归家的,总有一注小财归属他们个人所有。
这里不讲奉献精神,也没到无私为公的口号宣扬,忠诚二字建立在财帛之上,有为家人赚取活命机会的基础上,才会生出保家卫国的大义心理,所以,想要达到前者的高度,首先得让他们有割舍不下的想念。
钱途、前途,两样都有了展望后,他想要的誓死效忠,也就自动达成了。
跟出京的这一波人里,有西山狱部曲二三十,袁来运将身手最好的大部分留在了侯府,带出了愿意去边城挣前途的族人,还有小二十是当时聚在城门前后的乞丐。
虎牙没有跟出京,因为时间紧迫,运入侯府的斩马刀需要人再背出来,他便留了一步,只让当时刚巧聚在城门口的小部分人,觑着时机跟上了凌湙的马队。
如此,一辆拖着两个孩子的马车,一辆拖着胡济安和他书籍等财物的马车,连同后跟上的这一部分人,浩浩荡荡的跑上了远离京畿的京云线。
便是凌湙都没有料到,这十来个乞儿明明看到有人跟后头追杀他们,还义无反顾的跟了上来,一身褴褛的窝在官道两边,等第一波追兵被他们解决后冒了头,拿着虎牙从他这里领的签条,来找他兑现承诺。
兑现当时在城里时,答应带他们去边城安家入户的约定。
如此,在经过两三轮战后清理后,这些后加入的人,便对这个新的队伍有了归属,眼睛望着年轻的主子时,不再有会被随时抛下的恐慌感。
他们也知道自己跟的不是时候,可冰天雪地,北境路险,他们纵算结伴而行,都不定能有命活到边城,不揪紧眼前时机跟上,怕就没勇气离京了,哪怕会受牵连死在路上,也比单独上路活着的几率要大,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新主会因为累赘而嫌弃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