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赢了,边城受尽欺压的历史,从今天就该改写了。
啊~嗷~哈哈哈哈~呜~!
满城百姓携老扶幼,尽皆从城中出动,望着眼前死状各异,如遭肢解般的炼狱场面,没有人害怕,没有人恐惧,更无人会对这些人产生丝毫怜悯,哪怕对上灰白的死人眼,有的也只是一声冷凝的嘲讽,原来你们也有今天。
真天道好轮回!
所有人在兴奋过后,齐齐将眼神定格在了一身血染的少年身上,这个面容尚带着稚嫩的少年城主,脊背挺直,神情坚定,淡漠的视线从一地伏尸上扫过,滴血的长刀洒出耀眼寒芒,漾的他整个人也如刀锋般凌厉的铸于沉沉暮色里,是那样的坚韧可靠。
他说,要让边城百姓吃饱。
他说,要让边城百姓穿暖。
他说,要让边城百姓有屋。
他还说,要让边城百姓站着活。
去岁冬,从天而降的少年郎,今岁冬,就做到了他说的所有事,边城百姓知道吃饱穿暖有屋住的含义,却一直对所谓的站着活不甚理解,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所有人都意会到了那种意思。
打杀了那些欺凌践踏他们的敌人,心头的郁气恐惧尽出,那作为人而生的尊严,在少年城主鼓荡开的浑身胆魄里,他们的勇气在这一刻齐齐生出。
是人,就该站着活。
他们既能在泥沼里偷生,那为什么不能像个人一样的,站起来,像少年城主这样守护他们一样的,守护住身后的家园,再不让这里成为别人可以随意来去的卑贱之地。
城主威武!
满城百姓发自内心的朝着马上的少年曲膝,敬爱尊崇的向着少年城主叩拜,满心诚服。
从前他们跪人,身心麻木,并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没有追求没有信仰,行尸走肉般的受着别人的驱使,灵魂空荡。
少年城主不爱别人跪他,行事不拘小节,更无尊卑之念,他能跟街头小儿分饼,也能与妇人闲话家常,更亲手和泥烧出了青砖,榨出了豆油,配出了万能调味料,若为收买人心,却又件件不白给,他说想要过好日子,就要用劳力来换,于是,整城人便有了活干,忙的没有闲心想七想八。
可一晃神啊!他们的家业就置办了起来,再一晃神,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女儿相了顾家的女婿,便是城内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有了善慈堂栖身。
他一句收买人心的话未说,可怎么他们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受他驱使,跪他跪的满心激荡?
他值啊!
这一定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他们的,这是他们的城主啊!
城楼前的空地上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百姓,而这齐刷刷的举动,也惊醒了呆愣里的士兵,凡还能动的,无不在同伴的扶持下跪正了身体,那些七零八落散在尸堆中间的将士们,更就地杵刀单膝跪了下来,所有人眼睛朝向的方向,都只有阵列中心,背月而立的挺拔少年。
浑身染血的少年郎,勒马从月影里走出,被城楼堡上的灯火一照,沉冷肃立的面容便漾进了城楼上下所有人的眼中,一时间,满城的山呼海啸排山倒海般直冲上天,“城主威武,恭贺主上首战告捷,主上大捷,扬我边城之威,主上威武、威武、威武!”
幺鸡带头击刃庆贺,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举了刀兵相击,一时间,边城城外鼓荡嘈杂,齐而不乱的声音直传出二里地,整座楼堡上的灯火全被点亮,每个单门窗内都有刀击相庆,妇女孩童更拍的手掌通红。
边城陷进了首战大捷的喜悦浪潮里。
这是凌湙第一次,在满城百姓们眼前,斩杀来犯的敌骑。
这也是边城自建的骑兵营,第一次跟随他们的主上,完成了绞杀敌军的完美首秀,尽管伤亡过半,可却全歼了五千敌骑,这是怎样的大胜?便是报往中军帐,也足以令各州将领震惊瞠目。
五千凉羌精骑,折戟边城这个境外孤岛,何止会轰动北境,就是报上朝庭,也足能令那些大人惊掉下巴。
齐葙与殷子霁携手立于城门中央,旁边立着眼眶通红的韩崝,和激动的心潮起伏的石晃等人,每一个人都深深的弯下了腰,对着马背上的少年行以军将最高的礼仪。
这个少年值得他们参拜。
便是曾在并州城楼上,近距离观看过父兄打仗的武景瑟,眼睛里都溢满了华彩,那种随着战阵移动,所过之处所向披靡的热血,直到敌军全灭,都未能全然消退,仍沽沽的在血液里横冲直撞。
太猛了,太烈了,全程只有前进,哪怕是迂回包抄,但前进的方向一直未变,冲过去,杀过去,对着挡在身前的敌骑,冲杀过去。
城楼上的观战者,每一个人的手掌心,都紧张的掐出了红指印,那不是怕的,也不是忧的,是激动,是恨不得自己也提刀下去跟着冲杀一番的激动啊!
这种硬刚的阵战,别说敌骑骇的腿软,便是所有紧张注视着的旁观者们,也都揪心的互相搀扶,倚墙靠梯。
太刺激了,刺激的战后心脏都攫着疼。
这浑身胆的少年郎到底是怎么长的,太生猛了。
怪不得他要铸造出那样的长刀,斩马刀,配上他这生猛的打法,就是有着战争经验的齐葙和韩崝,也不敢说自己有能与他一撞之力。
刀过之处,人马分离,这是怎样的威慑力?
边城的历史要改写了。
所有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人,统统将眼神聚集到了昂然挺立的少年身上,从今往后,他将成为边城实至归名的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