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别说做宗妇,便是做个不持家的次媳都不够格,他若娶来家,别说他娘接受不了,便是他自己,怕也难忍那一身故作娇柔的土豪味。
凌湙叫他这样子逗乐,调侃他,“你这是认了?”
武景同郁闷的望了他一眼,不乐道,“你怎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三嫂也要遭殃了。”
接着,就将范林译干的事说了一说,末了眯眼望向凌湙,“这会儿京里那边该收到信了,你三哥一家子怕是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凌湙皱眉,抬头与武大帅的眼神撞上,问道,“大帅觉得陛下会否应允这荒唐提议?”再嫁已婚已育,且有夫婿的妇人,怕是要被天下人指责吧!
武大帅眼神莫测的望着凌湙,反问,“若是寡妇再嫁呢?”
大徵朝不限寡妇再嫁啊!
范林译此举,推的何止是怡华郡主去和亲?他是连同凌湙三哥宁琅的命给一起推没了。
凌湙拳头瞬间捏紧,定定的望着武大帅,却见他眼里竟是十成十的肯定,一时脸色漆黑,声冷若冰,“他敢!”
就凭宁琅为了他,敢拔剑劈了宁老侯修行的延景观的大门,凌湙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死亡。
凌湙眼沉沉的望向京畿方向,最终再次与武大帅眼神对上,“荆南保川府黄铭焦,或可作为突破,大帅可知他身后何人?”
武大帅看着凌湙眼神,心中一动,“中书门黄彰?”
能被凌湙特地提出来的,必然与京里某人相关,而保川府地势,向来是功勋贵门子的镀金之地,他就是再不关注,只要有人一提,他就能串联起来。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多费唇舌,凌湙点头,“是,他是黄彰亲侄儿,据我推测,下任太常寺寺卿便是他了。”
武大帅敲着桌面思考,“……太常寺掌宗庙礼仪,他若调任,便是预备给大皇子的人,那黄彰……”
他说着就与凌湙对望上了,武景同在旁完全跟不上两人思维,直眉愣眼的来回观望。
凌湙轻击着茶几接口,“北境的饷银扣在户部,凉州的纪立春隶属兵部,武景同若是被陛下插进六皇子坑里,大帅,你将腹背受制。”
武大帅脸更漆黑一片,望向凌湙,问他,“你有什么见解?”
凌湙咣一声将茶盖与盅合上,击出一声悠扬瓷音,对着武景同道,“接佥都御后第一件事,就去查黄铭焦,暗示六皇子黄彰与二皇子的联系,他若有野心,必然不能容忍中书门如此站队,借他的手处置掉黄铭焦,空出太常寺一职后,推大学士段高彦上位……”
主宗庙典仪就能位列三公,段高彦多年来只在文殊阁挂个讲学博士空职,有太子还能显出他点本事,然如今太子位空悬,而他收的关门子弟还不能见光,若有机会提前入三公行列,你猜他会怎样选择?
武大帅质疑,“那六皇子岂会放过景同?”先有黄彰,后有段高彦,好像怎样都是在为二皇子加码,武景同不就等于背叛了六皇子?
凌湙挑眉,“武景同何时投效六皇子了?他明明就是在为二皇子做事。”
黄铭焦是黄彰投石问路的石头子,段高彦才是真玉,二皇子只要不傻,就该知道选谁。
武景同不解,失声问道,“我为何要站二皇子?他不配。”一个视百姓为屠狗的人,怎配为君?
凌湙点头,漫声道,“我知他不配,但你得站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叫陛下着急。”
他着急了,就不会将过多的眼神放在北境了。
凌湙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位皇子表面上看,六皇子最弱,陛下为了让他能够有抗衡其他两位皇子的力量,专坑了你进他阵营,以达到三足鼎力之势,这样一来,短期内,三位皇子谁都不能提前胜出,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太子之位一时半刻没法落定。
只要太子之位不落定,那些豪族就没有可对赌的从龙人选,也再不会出现闵仁之殇,皇帝也不怕卧榻之侧有人觊觎,他能安心到老死那一日再立诏。
而恰好,这一切都是文官集团想要达到的最好效果,他们就是要让陛下疑心生暗鬼,不敢轻易落定太子人选。
六部下场站队,其中很难说没有他们的操控,三足鼎力,也意味着可以一网打尽。
凌湙道,“加重二皇子砝码,助他登上太子位。”打破鼎力之势,让他名正言顺的成为东宫之主。
武景同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为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传摇,给他传个狗血的……
“景同, 你先出去。”
书房里沉寂了一瞬后,武大帅开口让武景同离开,凌湙坐回原位, 面对武景同懵逼的神情,给予春风佛面般的微笑,并好意开解他,“想不通就算了, 回头知道怎样做就行。”
武大帅摇头,对于这个儿子,以前知他智计不深,但胜在勇武够足、心性疏阔,比之他上头的几个更易冲动的兄长,又强了肯听人言, 接谏采纳的谦虚之态,虽偶有小错, 但大面上, 有着幕僚谋士从旁协助, 倒也堪堪维持住了一府少帅的精气和威仪。
然而,人比人得死, 货比货得扔,把他跟凌湙放一起, 便是他这当爹的,都没法违心的夸他有资格能和人家比肩高下。
一个精的跟狐狸似的,一个憨的跟熊一样,两人能和一块成为知交,怕也就应了那份诚心二字。
武景同摸着脑袋走了,走前还来回在自己亲爹和兄弟两人脸上看了看, 发现真没人挽留他后,就恹恹的拖着脚步关严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