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努力在记忆中寻找陆哲的影子:“陆,陆哲,对吧。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你,很眼熟。”
陆哲心脏被针扎了一下,扎到最软的地方,拔不出来:“我父亲叫陆谨言,母亲叫叶华浓。”
许锦头剧烈疼起来:“华浓……”
陆景行一看许锦脸色不对,开门冲过来:“许老太太,放松,苏染在。”
“小染,小染。”许锦慌乱地抬头找苏染。
苏染跑过来抱住许锦:“姥姥,我在呢。”
“好吵,怎么这么多人在说话。”许锦捂着头,耳朵里灌满嘈杂的声响,雨声、雷声,笑,骂,有人拿着针头向她逼近,“华浓!她不知道。”
陆哲想过去安抚许锦,被陆景行拽住:“你跟她说什么了?”
陆哲有点心虚,他昨晚答应了三叔,不能急于求成,不能刺激韩梅:“因为她说我很眼熟,所以我顺着提了下我妈的名字。”
苏染狠狠瞪他,想踹他几脚。
许锦痛苦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稳下来。整个人昏沉沉,颓废无光。
苏染扶着许锦回到卧室,哄着她平复下来。
许锦两眼呆滞,讷讷问:“小染,这是你新买的房子?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苏染心拧着滴出血:“是。”
许久,苏染才从房间里出来,从兜里掏出两根包在纸巾里的头发,拍在桌上:“这是姥姥的头发。”
陆哲也知道自己理亏,低声问:“可不可以我自己直接从她头上取,最好可以抽血。”
“小哲!”陆景行绷起眉头。
“跟我来。”
苏染火气腾地冒上来。紧紧咬着牙,轻轻打开卧室门:“姥姥我帮你修指甲吧。”
许锦困惑地抬起头,看着陆哲很眼熟:“小染,门口的人是谁?”
苏染血液直冲头顶:“邻居,待业老师,兼职修脚。我最近长倒刺,跟他学怎么护理指甲。”
苏染找了把剪刀,当着陆哲的面,给许锦修剪好指甲,把剪掉的碎甲抱进干净的纸里:“陆师傅,你看这样修剪可以吗?”
陆哲低着头,轻声:“可以。”
“姥姥,您先休息,我送陆老师。”
关上卧室门,苏染鄙夷地看着陆哲:“陆先生,你是二十二岁,不是两岁。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你一个人的喜乐和意愿。其他人也有情绪和感觉。”
“试问,等化验结果出来,确定我姥姥就是你的亲姥姥。陆先生,你会不会后悔刚刚的无礼。会不会伤心曾经这样对待自己母亲的母亲?”
“再试问,如果姥姥因为你的举动,提前进入失忆、失能状态。你能捐一所医院,就解决掉所有过错,把她治好吗?”
陆哲语滞,确实是自己太着急了:“抱歉,我只是觉得一切太突然,太巧合。”
苏染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所以,如果她不是你的亲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会觉得无所谓,对吗?”
“还有,我请问你,你想的只是许锦是不是你姥姥,会不会是故意做局骗你。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不管她是谁,她都真的是一位七十岁,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
“陆先生,因为自己的质疑,就看低别人。我看你不止书白读,更应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现在,请两位离开我的房间。”
陆哲被怼得哑口无言。年轻的脸涨得通红,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离开。
陆景行刚要伸手搂着她的腰安慰。
苏染拔开他抬起的胳膊,杏眼圆瞪:“陆总也请便。”
陆景行捏着额头。看得出,她是真生气了。
静静看着她气得起伏的胸脯,鼓起的小嘴。心疼她又要照顾许锦,又要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消化突发的事情。
只是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还是给她点时间平息吧。
送走两位陆先生,苏染就带着许锦回了郊区的家。
待在熟悉的地方,身边是熟悉的人,苏染和宋惠萍悉心的照顾,让许锦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此刻像个普通的老人,老小孩一样开心地吃着切成小块的水果。
忘了昨晚,忘了陆哲说过的话。
陆景行一直熬到下午,想着苏染的火气应该下去了。
研究着措辞,给她发消息:
-我替小哲向你和姥姥道歉。
-小哲防御心比较强,并非针对谁。
-去找你,买你爱喝的奶茶?
最后一条没有发出去,他被拉黑了。
苏染靠在沙发上,翘着脚啃苹果。
已经这么明显,这么多证据可以证明姥姥就是他的亲姥姥,陆哲还是不放心。
男人,全是没有感情只讲需求的生物。
虽然陆景行有点被连累,但是也要沉沉他。谁让他……
苏染想不出他不对的地方,但就是生他的气。
吃了晚饭,陪姥姥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
苏染继续回房间跟宁霏发牢骚。
宁霏的关注点很特殊:我了个老天,你姥姥是陆景行大堂哥儿子的亲姥姥。那按辈分说,你是陆景行的侄女啊。
苏染:我姥姥还未必愿意认陆哲那个浑蛋呢。
手机又响,这回是小白:苏小姐,老板在你家附近游荡两个小时了。
苏染:……
小白:就在你俩上次抱着亲的那个河边。老板如果想不开跳河,苏小姐要负责给我发工资啊。
苏染:你老板不是那种替别人愧疚的人。
十分钟后,苏染来到河边。
陆景行高挑的身子形单影只的站在河边的樱花树下,端着电话,遥望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