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泽,不要乱动,仪式还没结束。”
苏三轻制止了巫泽的冲动,她抬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挖出了自己的右眼。
“苏三轻,你在干什么。”
本就失血过多,接连的冲击让巫泽脑子都无法思考。
苏三轻喘了口气,等到眩晕和疼痛减退一点,她将眼珠扔给巫泽,“用它暂时替代水晶,应该可以撑到我将祂吸收完毕。”
“还愣着干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
苏三轻提高音量,仅有的左眼中沉静笃定,“巫泽,相信我,我们会成功。”
巫泽颤抖地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眼珠,将它放到水晶的位置。
摇摇欲坠的封印仪式重新稳固下来。
灵魂如同被千斤巨物坠着,即将落入不见底的深渊。
苏三轻强忍着昏睡的冲动,她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玄易龄,“你和祂的交易,应该只是让你拿走一样仪式道具。
现在你们的交易结束了,玄易龄你自由了,可以去过任何想过的生活。”
空洞的眼窝不断向外渗出鲜血,顺着苏三轻的脸颊,流到下巴,又滴落到衣服上。
玄易龄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
透过霍熠的眼睛,玄易龄看到的苏三轻永远闪闪发光,自信夺目。
他厌恶这样的苏三轻,厌恶她与霍熠的相处,这衬托的他更加的狼狈不堪。
可是真的看到苏三轻混身血污,玄易龄发现,他并不感到高兴。
心脏酸酸涨涨,玄易龄皱眉,有了躯体也不是好事,现在心跳就不受他控制。
“苏三轻,你不应该跳起来骂我,诅咒我,或者是杀死我,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选择大度的原谅我?”
玄易龄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你凭什么这个态度,你是在可怜我吗。”
苏三轻的眼中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指责都没有,这和玄易龄预想的完全不同。
“苏三轻,你不是向来不会吃亏,我可是坑了你一把,你连生气都不敢,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玄易龄已经不知道他在什么,只是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忍不住会后悔。
他怎么可能后悔,自由的身体,新的开始,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
“时间是个圈,我先接受了你的果,才来塑造这个因。”
“我早就已经教训过你,也接受了你的道歉。”
苏三轻低低喘了口气,因为灵魂的重量,坠的身躯不自觉向下弯去。
“我和你的因果已经了结,你与我的因果才刚刚开始。
玄易龄,如果你想要活下去,下次见面时,就不要靠近我。”
“苏三轻,我不是霍熠,我不会喜欢上你。”
玄易龄突然平静下来,他静静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缕黑雾被苏三轻吸收后,才转身离开。
“再见了。”
灵魂的重压让苏三轻没有力气抬头,她已经顾不上玄易龄的去向。
世界在她眼中一片混沌,她即将与喜丧神一起,陷入看不见尽头的封印。
“三轻,三轻,你还能听到吗?”
遥远的声音传入苏三轻耳中,像是梦中的呓语。
苏三轻吃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霍熠正将她搂在怀里,颤抖的抚摸她空荡的眼珠。
是了,喜丧神和她融为一体,霍熠不需要再镇压白骨塔。
身躯肿胀发疼,苏三轻感到她几乎要被撑裂开。
“必须尽快将喜丧神肢解,把力量分散开封印。”
这又是谁的声音?
苏三轻已经疼的完全想不起来。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想要缓解疼痛。
有人轻柔强硬的将她双唇分开,将温热的物体塞入口里。
苏三轻立刻咬下去,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
“三轻,原谅我。”
鲜血唤回了苏三轻的一丝理智,她看着霍熠颤抖着举起匕首,朝着她刺来。
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到苏三轻脸上。
傻子,明明应该是我哭才对。
“苏三轻,你的功绩不会被称赞,你的事迹不会被记录,你将被所有人遗忘。”
疯狂的诅咒顺着苏三轻失去的右眼,散播在无垠虚空,循着因果线,找到每一个与她相关的人。
苏三轻最后看到的是,霍熠骤然失神的双目,和朝她伸出的手。
灵魂随着躯体被封印在不同位面,苏三轻的意识浮浮沉沉,不断和祂在身体里拉锯。
等到再次醒来,苏三轻正举高临下,观望着一场死亡游戏。
最后的幸存者,爬到金银堆砌的宝库内,失去了呼吸。
调转目光,苏三轻又出现在邮轮的上方,为了获得永生,所有生命都被船长当作祭品。
遮天蔽日的巨大触手,将邮轮拦腰斩断,血液在蓝色海面上飘散,消失。
苏三轻的多目光在不同位面间来回切换。
她与祂早已融为一体,能被苏三轻观测的人与事,没有圆满。
她看到了巫泽为了维持封印,日复一日的挑选能量供体,长久愧疚让他早早离世。
她看到了,为了挽救故乡,签下契约,成为巫女的女孩,抹除所有情绪,行走在污染遍地的世界中。
她看到了,在无数世界掀起波澜,最终兴致缺缺,无趣离开的玄易龄。
她看到了霍熠,独自奔赴在猎杀魔物的前线。
死亡与荣耀为他赢得了敬畏与赞誉,填不满空洞的心脏。
孤寂迷茫几乎将霍熠压垮。
不知道为何而战,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只是麻木的执行任务。
前路漫漫,他在等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