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在镇上。</p>
放假了，工业园区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像过年的样子。</p>
路清连个摩托车都找不到。</p>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电话给黄俊。</p>
“你不是回老家了？”黄俊挺意外的，“我现在正在镇上，你在工业区那边等我，我过来接你。”</p>
路清也没和他客气，“好。”</p>
二十来分钟后，黄俊开着车出现在她的面前。</p>
路清上了车后座，第一句问黄俊的是，“莫先生怎么样了？”</p>
“就是单纯的问话。”黄俊放松，答得很简单，“昨天晚上他连夜赶回来的，刚刚才到不久，老莫进去的时候，让我先别跟你打电话，不然我早就通知你了。”</p>
“如果问题不严重，他们也不可能把莫先生叫回来问话吧？”</p>
路清小心翼翼的问，“所以黄大哥，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的，是吗？”</p>
黄俊注视着前方，没有立即答话。</p>
路清心里有了数。</p>
半晌，黄俊终于开了口，“我相信老莫，不是那样的人。”</p>
路清也想说相信莫东的话。</p>
可她实在上说不出。</p>
因为她亲耳听到莫东的狠话。</p>
派出所门口，也冷冷清清。</p>
有一个民警在大门当班。</p>
路清从车上下来，就冒冒失失的问那民警，“请问莫东什么时候能出来？”</p>
“还在里面问话呢，你要等他出来，就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p>
“可是我们想知道他在里面的情况。”</p>
黄俊过来拉开她，“小路，别这样，老莫很快就会出来的。”</p>
路清心神不宁。</p>
“黄大哥，你说，如果真是这事真是莫先生指使的，他会怎么样？”</p>
黄俊离路清两三米的距离，抽着烟回答她，“老莫做事很有分寸，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为了一个这样的疯子做出这种事，不值当。”</p>
“我是说，如果……”</p>
“没有如果。”黄俊抬头问路清，“我都能相信他，为什么你不能？”</p>
路清蹲在地上。</p>
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没法相信。</p>
她现在知道，她其实一直害怕的，不是莫东杀了周长河。</p>
而是怕莫东因为指使人杀了周长河而毁了他的一生。</p>
她不愿他被抓。</p>
她在祈祷，就算是莫东做出来的事，莫东也能够脱身。</p>
她希望，他死不承认……</p>
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都开始过早年，陆陆续续出现了鞭炮声。</p>
黄俊提议去车上等，但路清没同意。</p>
黄俊看不过去，从后备箱拿了条毯子，要给路清披上。</p>
刚披到路清的肩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在派出所的大门口。</p>
路清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后，才发现，原来那个男人正是莫东。</p>
她脚像被牵绳绊住了一般，想动，但动不了。</p>
莫东的头发有点乱。</p>
有几丝甚至已经在半空中飘着，没处安放。</p>
他看到路清时，也愣了愣，而后才迈着大步走了出来。</p>
黄俊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走到莫东面前，拍了拍莫东的肩，“怎么样，没事儿吧？”</p>
随即递了一支烟给莫东。</p>
又给莫东点燃。</p>
莫东余光瞄向她，先她开口，“你怎么回来了？”</p>
“回来过年。”她眼里透着迷蒙的水，看不太清他，“你呢？到底有事没事？”</p>
他吹了一口烟，“有事还能出来？”</p>
路清低头，鼻子一酸，不知道什么情绪，但不想他看到，“哦，没事就好，我在车上等你们。”</p>
路清一直背着他，等上了车后，才透过车窗看向他。</p>
莫东和黄俊说着话，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和路清对上。</p>
路清也知道他在外面看不到自己，但还是总在和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又慌忙低头。</p>
用纸擦了擦快要冒出的泪，路清终于长舒了口气。</p>
抽完一支烟后，莫东和黄俊上了车。</p>
黄俊开车。</p>
莫东就坐在路清身旁。</p>
“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回来过年了？”</p>
莫东在黄俊启动车子的那一刻，问路清。</p>
与此同时，他的手又伸过来，没有防备的拉出放在衣兜里路清的手。</p>
路清也任由他拉了出来，放在他的腿上。</p>
他手冰凉。</p>
手背通红。</p>
路清的手却因为刚刚的紧张而一直在出汗。</p>
“里面没暖气么？一个派出所，也不装装暖气，把人冻坏了他们能负得起责不？”</p>
路清不知道是在责备谁。</p>
也可能，只是在宣泄自己刚刚的紧张和不安。</p>
“还能冻死我不成？”莫东淡定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嘴上却紧追不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突然回来了？”</p>
路清敷衍，“不想在家过年，反正那里也没我的位置。”</p>
莫东嘴里还有新鲜抽了烟的味道，“你爸逼你相亲了？”</p>
“没有。”路清不想承认，懒得解释，“他们有自己的一家人。”</p>
老黄咳了一声，“现在去哪里？要不你们俩今天在我那过年得了。”</p>
“不用。”</p>
“回村里。”</p>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p>
黄俊笑了笑，又听莫东说，“把车开到村里，这台车留给我，你开厂里的另一台回县城。”</p>
路清没再说话。</p>
在她刚刚看到莫东从派出所出来的那刻，所有的情绪都好似已经释放了。</p>
现在任凭他说什么，她都不想反对。</p>
只是想他好好过个年。</p>
自己也好好过个年。</p>
黄俊把车开到工业区后，就换了另一台车开走。</p>
莫东把车开到村里房子前。</p>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p>
路清走在后面，还是忍不住问，“周长河的事，已经解决了么？”</p>
他转身，凛冽语气问路清，“听你那口气，周长河这事是我做的，只是他们找不到证据，才放了我？”</p>
路清脑子转了两秒。</p>
没有再往前走，声音极小，“那天晚上，我听到你说的话了。”</p>
莫东没动。</p>
大概在琢磨路清说的话，是什么话。</p>
路清走到堂屋，把门关上。</p>
“年会那天晚上，你半夜回来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你说的话。”</p>
莫东仅愣了一秒，随即挑眉，“我说了什么？”</p>
路清倒吸了口气。</p>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p>
他只是在明知故问。</p>
“你说，不用问你，做掉就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