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们会打死你的。”</p>
乔春梅眼含着泪，摇了摇头。</p>
“没有你，我宁愿死。”</p>
王守田一脸坚决，咬了咬嘴唇。</p>
“玛德，还来个生离死别，看你硬多久。”</p>
黄皮皮再次扬起手中的柳条，瞪着眼吼着。</p>
“黄皮皮。”乔春梅尖声叫，歇斯底里：“要是王守田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p>
“那你们就一起死。”</p>
黄皮皮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更加凶狠。</p>
“别，别。”</p>
夏二愣却一把抓住黄皮皮的手腕。</p>
“怎么个意思，你要背叛乔宇。”</p>
黄皮皮瞪着夏二愣，大声问。</p>
“不是。”夏二愣摇了摇头，憨憨说道：“我只是怕鬼，他们死了，天天缠着我们怎么办。”</p>
“这倒是个麻烦。”</p>
黄皮皮犹豫了一下，乔春梅抓住机会：“你们放过我们，大恩大德一定回报。”</p>
“放你们可以。”夏二愣学着评书里的台词：“死罪放过，活罪难饶，留下一根手指，做个见证。”</p>
“对，留下手指，谁来？”</p>
黄皮皮扔下柳条，晃动匕首。</p>
“我。”</p>
王守田转身面对黄皮皮，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豁出去，似乎没那么害怕了。</p>
“老子成全你。”</p>
黄皮皮抓住王守田一只手，按在旁边的树干上。</p>
举起刀，黄皮皮低声吼着：“你后悔还来得及，犯不着为个女人，变成残废。”</p>
“你动手吧，只要放了我和乔春梅就行。”王守田也低声吼着，给自己壮胆。</p>
“别。”</p>
乔春梅花容失色，嘴唇颤抖，想要阻止。</p>
夏二愣立即伸手，抓住乔春梅：“别乱动，不然，砍了他一只手。”</p>
另一边，黄皮皮已经举起匕首，用力切下。</p>
乔春梅发出一声惊叫，腿一软，倒在夏二愣身上。</p>
树林里静了一下，过了片刻，黄皮皮懊恼地说道：“奶奶的，这一刀偏了，再来。”</p>
乔春梅睁开眼，见王守田的手掌还被按在树干上，但手指完整。</p>
树干上，贴着手掌，有一道刀痕。</p>
“黄皮皮，一刀偏了，就是你问题，可不能再扎。”</p>
乔春梅真的被吓怕了，大声嚷起来。</p>
“好像有道理。”</p>
黄皮皮思索了一下，有点沮丧地收起匕首：“算啦，滚吧，不想再看见你们。”</p>
乔春梅意外地愣了一下。</p>
“怎么？不想走。”</p>
黄皮皮瞪了她一眼。</p>
“谢谢谢谢。”</p>
乔春梅一脸惊喜，拉起王守田，提着包，狂奔起来。</p>
一口气跑到公路边，回头看了看，黄皮皮和夏二愣没有追过来。</p>
两个人松口气，同时瘫坐在地面上。</p>
一阵车轮的滚动声，从身后传来，很轻。</p>
乔春梅身体却一下子绷紧，连喘气都停了一下。</p>
这声音很熟悉，是轮椅。</p>
缓缓转脸，果然，柳如燕推着轮椅走过来。</p>
轮椅上，乔宇冷着脸，阴沉似水。</p>
乔春梅站起身，感觉牙齿都打颤：“小宇，我……”</p>
私奔，在落后的乡村，是一种丢全家脸面的事，说大逆不道也不为过。</p>
那个年代，棒打鸳鸯，投河上吊不少见。</p>
乔宇抬手，摆了摆，意思不想听。</p>
王守田扶着乔春梅胳膊，愣愣看着乔宇，刚才的事，还惊魂未定。</p>
“包给我。”</p>
乔宇伸出手掌。</p>
“我没拿家里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服。”</p>
乔春梅把包递给乔宇，怯生生说道：“钱也一分没拿。”</p>
语气和眼神都带着恳求，这个弟弟平时和自己关系很好，希望能放一马。</p>
却又不敢开口，担心失望。</p>
乔宇一声不吭，打开包，翻找了一下。</p>
确实是衣服，还有几本诗刊。</p>
另外，就是几块生硬的烙饼。</p>
乔宇看着饼，呆呆发愣。</p>
远处，公共汽车缓缓驶来。</p>
夕阳西下，这是末班车。</p>
“小宇。”</p>
乔春梅嘴唇嗫嚅了一下。</p>
乔宇身后，柳如燕抬手，拦下汽车。</p>
售票员高萍走下来，看着乔宇，微笑了一下。</p>
乔宇伸手，掏出一把钞票，塞进包里，又把包递给乔春梅。</p>
“到县城，给他们安排住处。”</p>
乔宇对高萍吩咐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柳如燕。</p>
柳如燕推着他，转身，沿着公路，缓缓远去。</p>
乔春梅看着晚霞下，有点孤单的轮椅，忽然泪流满面。</p>
“走吧。”</p>
直到高萍催促，乔春梅才上车，还不断看向乔宇的方向。</p>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p>
打工潮兴起的年代，乔春梅就这样被逼着，一头扎了进去。</p>
走上风头浪尖，开始自己曲折的人生。</p>
大刘村。</p>
村长马启书家，李二歪铁青着脸，闷头抽烟，堂屋里满是烟雾。</p>
“就这样算了？”马启书脸色阴沉：“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p>
“不咽下去，还能怎么着。”李二歪被问得火起来：“我又不是大军阀，和部队斗，活腻了吗。”</p>
“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乔宇那小子 关系硬，还手狠，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李二歪呸了一声：“算我倒霉。”</p>
“养猪，我们是比不过乔宇了。”马启书皱着眉：“这要从长计议，我们村经济决不能输给他们，乔宇抵得上我们村一个搞种植的万元户，但我们还有你一个李老板，还是比他们强一些。”</p>
“你也别高兴太早。”李二歪给马启书泼了盆冷水：“我可听说，夏翠莲带着一帮人搞西瓜种植，今年风调雨顺，西瓜长的不错，眼看着就要丰收了。”</p>
西瓜的事，风华村的人可没少在大刘村人面前嘚瑟。</p>
马启书当然也知道，立即烦躁地摆手：“得想办法，不能由着他们发展。”</p>
“想到办法了吗？”</p>
“还没，李老板见多识广，有什么好办法。”</p>
“对于种瓜，我是一窍不通。”李二歪眼珠转了转：“不过，我知道西瓜怕水淹， 最近雨水多起来，排水沟渠必走我们这边，如果沟渠堵塞，西瓜泡在水里，马上就完。”</p>
“高。”</p>
马启书立即眉开眼笑：“我这就去安排，把沟渠用草堵起来 只要有一场大雨，风华村地势洼，我让他们瓜田变成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