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众属下离开,东宫内务总领,大太监刘静关上房门,走到太子李建成身边,轻声说道:“殿下,曲江池门口的那个小乞儿,殿下可曾注意到?”
“乞儿?哪个乞儿?”李建成一脸迷惑。
心说,孤就忙着生气了,哪管什么乞儿。
再说,一个乞儿,值得孤注意吗?
“殿下,就是那个曲江池门口,坐在地上的憨娃子啊?”
憨娃子,哪个憨娃子?孤看你刘静比憨娃子还憨。
明知道孤今天郁闷,还故意气孤。
乞儿?你刘静想去当老乞儿,孤马上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孤,没注意。怎么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李建成原本就不爽的心,更烦闷了。
听话听音,刘静身为内务总领,深谙其道。
赶忙深鞠一躬,轻声说道:“奴才知错,奴才是说,那个乞儿很像一个人。”
李建成仔细瞅着刘静,就像欣赏一朵雏菊,看得刘静后背直发凉。
“刘静,你胆肥了?居然拿一个乞儿戏耍于孤,你想死吗?像谁?像你?你刘静啥时候有这本事了?”
“殿下,奴才可没那本事,可二爷有啊!”
只要有关李世民的事,无论大小,李建成都格外重视。
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刘静,李建成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老二?关老二什么事?难道那乞儿长得像老二?”
“不只像二爷,那乞儿与二爷家的李代公子,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李建成腾地站起身来,轻抚下颌,思虑良久道:“那会不会就是李代?只是偷跑出来玩耍的?”
“不会的,那小乞儿行为举止粗鲁的很,一点规矩礼仪都没有,一看就是乡野贱民。更何况,李代只是婢女所生,本就不受二爷待见。自出生到现在,一直囿于偏院,不得与外人接触,更不得外出,怎么可能是他!?要不是年前皇家家宴,奴才见过一面,谁能知道二爷还有此子呢?”
“不是吗?......只是长相相似...唉,天下之大,相貌相似之人,何其多也,就算一模一样又如何?只要不是老二亲子,就打击不到他,没甚用啊!”
“殿下,怎会无用呢?”刘静靠近一步贴身说道:“比如双生子,丢了一个,皇上会不会迁怒于二爷?退一步讲,李代桃僵可以,我们就不能僵桃代李吗?”
“嘶......”
李建成双目微含,仔细斟酌起来。
还别说,刘静这个阉人,鬼主意就是多,仔细想想还真不错。
皇家血脉不比寻常,弄丢了一个,即使是假的,即便是造谣,又能有多少人了解真相呢?
尤其是普通民众,还不是人云亦云者众吗?
想想这几年,李世民借助东征西讨的功勋,在民间积攒了大量的声望,李建成每每想起,如鲠在喉。
假若操作稳妥,至少在君子五德“仁义礼智信”上,可以打击一下李世民,多少对李世民的声望,有一定影响。
结果还是不错的。
另一条,假若真能掉包成功,针对的可就是李世民本人了。
不仅能打击到李世民的心,还能在李世民身边......
刘静两条路,选的都不错,是一步,走一看二的好棋!也许还可以看三,看四.....
那只南美洲热带雨林的蝴蝶,不就是扇了扇它的翅膀吗?
“好!”想明白了,李建成不再犹豫,“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切莫让第三人知晓。”
“诺。”刘静领了李建成的旨意,连忙找人去寻李福。
.........
五月的长安,已经有些闷热。
李福死皮赖脸的,又是扫地又是劈柴,死乞白赖的,才换来留宿慈恩寺的资格。
身体陷进草堆里,摩梭着微疼的双手,仰望着天上的闪亮星辰,李福轻轻哼唱着,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走开啦,别挡着小爷看星星。”思乡的情绪眼看就要高*潮了,眼前不合时宜的出现一位,遮挡星空的黑衣人。
“桀桀桀……”
“鬼叫什么,找到了,赶紧把人带走!”尖细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就如谷仓里的老鼠在叫秧子。
白给和尚干活了,就不该唱这首歌。
这是李福晕倒前,最后的心声。
......
时光荏苒,犹如指尖聚沙。
李福被带到这个小院已有月余。
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两个小宫女伺候着。
之所以知道她们是宫女,因为二人,除了伺候李福的饮食起居之外,还教他很多宫廷的礼仪。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聊天,李福还了解到,她们是东宫太子李建成的人,而那个太监,名叫刘静,居然是东宫首领太监。
太子李建成?
派个大太监来抓他?
还好吃好喝的供养他,教他宫廷礼仪,还非给他改名字,叫什么李代?
这是个什么意思?想要他做什么?
难道只是闲得无聊,养个宠物玩吗?
李福得空就喜欢坐在树下胡思乱想。
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唉,这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个月了,也没有想到一个有用的主意。
李福准备放弃了。
算了,该咋地就咋地吧!认命了!
作为砧板上的鱼,李福终于有了鱼的觉悟。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这衣食无忧的堕落生活,李福很满意。
“李代公子今天的心情不错嘛!”
李福每次听到这个尖细的声音,身体就像打摆子一样,激灵激灵激灵的抽搐不停。
就是这个该死的太监,那天晚上带人,把自己虏到这与世隔绝的小院的。
然后每隔几天,都会来这里“吱吱”的乱叫一番。
“我是李福,不是李代。”
认命归认命,但该死的骄傲,绝不能在该死的人面前丢掉。
父母给的名字,你说改就改啊!
凭什么?
更何况,这一世的父母留给他的,就剩下一个名字了。
“哦?公子是李福,不是李代?”
刘静迈步走到李福的面前,俯视着他,缓缓说道:“看来,公子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咱家就好好与你说说。”
刘静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如果李福必死,李代可活,公子你说,你是李福呢,还是李代?”
“李福!”死就死吧,李福咬牙切齿的大声的喊道。
既然不能掌握命运,那就交给命运。
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
“呵呵,哈哈......”小家伙还是块硬骨头,刘静丝毫不见恼怒,居然挺起身子大笑起来。
挺什么挺,该死的太监,你挺得起来吗?
笑什么笑,笑得比鸭子哭还难听,还不如鸭子呢!
做鸭子都没得资格!
“公子还是仔细想想的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刘静不再看李福,更不去理会他想些什么。
转而对那两个小宫女说道:“该教的都教了吗?公子是否都学会了?”
两个小宫女不敢得罪刘静,可是想想没有完成的任务,内心惧怕,訇然跪地说道:
“奴婢们尽心教了,可是公子嫌宫廷礼仪太过繁琐,公子说,‘抱抱拳,握握手,我们就是好朋友!就得了!’说什么也不学啊!大人,我们真的用心教了啊!”
刘静听完,后槽牙“咯吱咯吱”作响,“也就是说,一个月下来,你们什么也没教会他!?”
不懂礼仪,还怎么接续后面的计划。都不用人揭发,李福自己就坦白自己是假货了。
还怎么接近李世民。
原本以为学习礼仪,再简单不过了,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要让太子知道,那还得了。
留给刘静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