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阴的恩师那夹杂着悔恨懊恼的浊念。
“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
咯咯咯,多么可笑啊。”
她依旧跪坐在寒潭旁,单手撑额,笑声凄惨凋落。
“我啊,从来不觉得当云骑开心过。”
“我倦了,我只想回去,回到他的身边,回到我们约定的那个寒潭边。”
镜流的声音渐渐消沉了下去,昔日风华绝代的剑首此刻却跪伏在寒潭之前,垂首若眠,仿若冰雕。
看着这样的师父,景元只感觉阵阵心痛。
曾经的镜流虽然也是清冷如冰,但就如月色清冷但依旧有着辉光照夜一般,镜流也是他的授业恩师,也用她那月光般的剑术在战场上为无数云骑带来光明与希望。
可此刻,镜流的心已然死寂。
明月不再照人,只留如冰冷意。
仙舟人寿至千岁后,每活一日便像是背负着山峰,辗转于迷宫。
镜流迄今已有千岁。
过往的记忆早已开始淡忘,唯有那些深深刻入灵魂之中的悲痛记忆还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重复着、扭曲着、异化着,将她拉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她已经按照他们约定的那样过完了属于仙舟人的一生,传承他的剑意扶善惩恶、卫蔽仙舟千载,直至魔阴缠身,囚于幽狱。
过往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她要赶在忘记一切之前、忘记她们的约定之前回到那个寒潭边,在那里建起一个小木屋静静等待跨越生死与他团聚。
目视着跪坐无言的镜流,景元在沉默良久之后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沉声道:
“师父,你是仙舟的英雄,你绝不该沦落至此!”
饮月和应星犯下大错,难责其咎。
但镜流不同,她斩杀孽龙并无过错,只是身陷魔阴又过于危险才会被压入幽囚狱中。
景元顶着环绕于镜流身侧的极寒剑气缓步走上前去,紧紧握住手中丹药。
“师父,把药吃了,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不想看着自己的恩师坠入疯狂,困守于此,直至丧命。
哪怕是死亡,她也应该值得更为崇高而有尊严的死法。
“这是什么?”
良久,镜流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走到自己面前的景元。
“这是丹鼎司根据曜青传说最新研究出来可以缓解魔阴身的丹药——万寿无情丹。”
景元如实解释道:
“此药可以恢复服药者体内生机并清除脑海中那些深刻且古老的记忆,这样就能使濒临魔阴的仙舟人从往昔旧日回忆的追猎中得到片刻喘息、缓解魔阴身带来的痛苦。”
景元万般期望地注视着自己的恩师,希望她能借此缓解坠入魔阴的痛苦乃至恢复如常,重新化作那轮罗浮之月。
可听完他的解释,镜流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是阴沉更甚。
“你这...孽徒!”
愤怒的嘶吼如风暴般扫过整个洞天,令寒潭翻涌、铁链晃动。
景元手中的丹药已被无形的剑气碾作微尘,不见一丝得以留存。
在月费群694936135愕然的景元面前,镜流缓缓抬起血眸,仿佛在注视着死敌一般。
她知道的,至情至性者堕入魔阴,断情绝欲者寿至千年。
自己之所以会陷入此般魔阴,便是无法忘却的过往记忆日日折磨着自己的灵魂,,若是选择将其遗忘确实能极大的缓解魔阴身。
但是...
“我绝不会选择遗忘。
你,休想让我忘记他!
休想,在我心中杀死他!”
镜流一字一顿的警告着自己的弟子。
她已寿至千年。
哪怕是再怎么刻苦铭心,仙舟人能够承受的记忆容量也是有上限的,漫长的时间足以令一切磨损,哪怕是名为苍城的故乡与她挚爱的恩师也一样。
不再清晰,只剩模糊的幻影。
谭边习剑、月下立誓、雪夜相依、百年旅途、星海跋涉...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这些本该刻苦铭心的记忆,在她的脑袋里转啊转...任她如何都抓不着。
但她依旧不想忘记。
关于持剑白狼的传说,哪怕时隔千年依旧在被苍城遗民传唱着,上至仙舟官藏史书玉兆下至民间的小说幻戏,都能寻觅得见那只持剑白狼的身影。
可那些都只是持剑白狼罢了。
并不是林恩。
并不是镜流唯一的挚爱。
那个活生生的作为一个人的林恩,只有镜流清楚,只有镜流记得。
那日的对谈还回响在她的心中。
——
“......
如果师父你死了的话,我会返程把我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一直回到你教我练剑的那个水潭。
我要在潭边建起一个小木屋,一个人在里面生活到永远。”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