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非要给个由头,她是?靠着恨活下?来的。
她的表皮只能化为衣物,很难服帖地变成?人类的肌肤,身上的人皮也?是?从散修身上找出来的。
终究是?他人之物,做不到完美服帖。
祖今夕在陨月宗多年,不与人过多交流,独来独往,更谈不上动情。
连关?系不错的朝家姐妹也?无法靠近她,总是?说天?那么热,你还穿这么多,莫非身上还有什么法宝。
旁人也?这么觉得。
殊不知层层布帛下?的身躯千疮百孔,全是?缝补的痕迹。
祖今夕还不能在陨月宗缝补她的表皮,她加速修炼,借口历练和找寻稀释草药掩饰她身上的破败。
还有……找到心口的饵人。
如今皮囊剥落,祖今夕修为再高深也?无法修补腐烂的他人之皮。
她化人的外表面目可憎,脸也?不再是?梅池见过的模样。
西海的两轮月光洒得安静,海水把矿气行和公玉家的修士隔绝到另一边。
祖今夕出逃多日,下?潜发现海底也?有无数人为设下?的屏障。
白鲨的族群尽数捣毁,她要找一只开了灵智的海中生灵都极为困难。
好不容易昨日找到一直潜在海贝中的老龟,这东西还不会说人话。
海族的语言晦涩难懂,祖今夕和前族长有过交流,也?勉强听得懂几?个字。
答案拼凑也?可知晓。
白鲨都被带走了,全是?血。
他们都死了,他们连小鲨鱼也?不放过,他们连小鱼儿们也?要带走。
进不去的族群故地还残留着血腥味。
祖今夕的长发宛如飘摇的海藻,那只老龟眼?睛浑浊,哪怕开了灵智,失去灵脉的世界,妖族更没有修道的资格。
他望着深海里人形的怪物,问:“你是?白鲨?为什么变成?人了?”
老东西似乎很羡慕,絮絮叨叨说了好一大段话,最后被赶过来的小丑鱼推走了。
海底深处无光,不时有矿灯的光穿透而来,瞧见活物后机械臂精准捞走。
祖今夕被那铁臂擦过,血流如注,若不是?边上海藻珊瑚群复杂,或许她也?被捞走了。
族人们音讯渺茫,故地无法进入,老族长的手信或许还在里面。
传承记忆令祖今夕茫然,她还是?想?要,知道更多。
连日来的下?潜消耗了祖今夕大部分的体力,丹修的补给很多,她也?需要有歇脚的地方。
岸上是?饵人从前的住所,依稀能闻见残留的味道,淡然的味道中有一缕她很熟悉。
她们有过日夜相处,梅池也?曾经趴在她的膝头沉睡。
祖今夕被烫坏的头发早就重新长成?了,她脚步沉重,合拢衣衫,倒在梅池年幼时睡过的棕榈木床,枕着衣柜里梅池的衣裳休息。
却闻到了……更多梅池的味道。
还有脚步声。
“真的是?这儿吗?都塌了一半了。”
“你不是?说你父亲死后你没过多久就被师父带走了么?”
“就是?这儿,门都是?我砍树做的。”
“你爸……你爹还让你一个小孩砍树?”
“所以我让斗兽场的主人把他砍了啊。”
……
梅池和丁衔笛她们都来了。
丁衔笛没看到黑影掠过。
这里本就漆黑,她们几?个又怕被如今西海的势力察觉到,依然敛去了身上的气息。
反而是?游扶泠望着海岸思考片刻,以为自己看错了。
海上还有这么多开采的船队,底下?或许都被掏空了,逃走的祖今夕躲到海里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丁衔笛拽住梅池,生怕她一脚把本来就快塌了的房子给踢塌了,“你悠着点儿。”
梅池却甩开她的手冲了进去,“我闻到阿祖的味道了。”
“你是?狗吗?”丁衔笛无言以对,牵着游扶泠往前走。
青川调一行人就在不远处,西海之境对矿石敏感,几?人用的都是?传统符箓。
室内也?只能靠月色辨别陈设。
梅池当年走得匆忙,什么都没顾得上,她却不翻箱倒柜,拿走床上的衣裳狠狠闻了一口,“是?阿祖的味道,她肯定来过这里。”
丁衔笛习惯梅池满口阿祖了,一直不忘和倦元嘉分享这边梅池的进度。
游扶泠从前或许还要嘴她几?句,后来反而喜欢听这两人分析,时不时冒出几?声冷哼。
同?倦元嘉在一块的明菁到底是?陨月宗的,勉为其难接受了祖今夕的真身,还是?忍不住给祖今夕说几?句话。
话题就这么歪了,因为有人吃醋。
梅池在残破的室内来回?踱步。
西海的寒冬风也?凛冽,丁衔笛和游扶泠坐在门口台阶,看着两轮月色,感慨地说:“也?不知道我们那过去多久了,时间差好像无法计算。”
“你说我们不会回?去躺到错过高考吧?”
游扶泠:“需要我提醒你在幻境过了多少年吗?你早就不是?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