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宣阳坊治安不错，又是万年县衙所在，一般人不会碰那块地方。”</p>
顾盼儿忆起上次卫王谋反之时，若非林婉婉上门求药，她也不知道外头出了乱子。</p>
大门一关，管它春夏与秋冬。</p>
顾嘉良问道：“如今城中情况如何？”</p>
于广富：“曹哥说，他们离开时，城中并未生乱。”</p>
祝明月宽慰道：“河间王世子向来谨慎，许是有备无患。”</p>
一群人田庄也顾不上，山头也顾不上，全速回四野庄。</p>
祝明月发现另一个好处，两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可以互相呼应。</p>
回到四野庄，一切依旧如常，农户与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未见丝毫异状。</p>
祝明月见状，心中稍安，随即对程珍玉下达了一系列指令，“召集庄丁，加强巡逻。”</p>
“和兰娘璎珞联系，随时暂停营业，以自身安全为要。另外派一队人马，看住南边的几个城门，一旦有变故，立刻回报。”</p>
程珍玉情知城中可能出了变故，“庄子上呢？”</p>
祝明月：“一切如常。”</p>
程珍玉建议道：“这几日李师傅带了一批人在庄子上挖冰窖……”</p>
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和四野庄没有多深的联系，不似那些常来常往的长工晓得底细。</p>
一旦外头乱起来，难保不生出异心，李匠人未必能钳制得住这么多人。</p>
大大地不稳定因素。</p>
祝明月：“催进度，加钱加班。”</p>
让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在劳作上，减少胡思乱想的机会。</p>
程珍玉：“是否和王才里知会一声。”</p>
祝明月：“暂时不必。”</p>
四野庄在近畿之地，不可能构建坞堡，论防守能力就是一个渣。</p>
联合王才里的村民或许有一搏之力。</p>
最终还是要看城中的博弈，不论哪两方，先分个胜负再说。</p>
最近没有大批外地兵马入京，长安依旧讲究政治秩序，哪怕有溃兵，也不可能扫荡周边村落。</p>
祝明月打算观望态势，但传来的消息是一切如常。</p>
长安若有大事，避不开朱雀大街，但现在连正对着朱雀大街的城门，进出都没有限制。</p>
商旅、豪门进出无碍，并未有紧绷之象。</p>
顾嘉良父女俩不知从哪儿搞来佛珠，一边转珠子，嘴里念念有词。</p>
念的都是祈求平安的佛经。</p>
顾盼儿捂住胸口，心忧留在城内的亲人，改朝换代不怕，怕的是起兵祸。</p>
似顾家一般的小文官家族，虽不至于深陷政治漩涡之中，但一旦起兵戈，缺少部曲家丁，又颇有底蕴的家庭，就是各方眼里的肥肉。</p>
林婉婉的声音适时响起，似乎是在安慰顾盼儿，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会还在南衙控制之下。”</p>
只要南衙诸卫能稳住，长安其他军队就翻不起浪来。</p>
顾嘉良轻叹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乐安郡王和河间王世子年轻，不比河间王有威信……”</p>
意识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悲观，连忙改口道：“世子既召段将军回城，想必尽在掌控之内。”</p>
段晓棠率领亲兵护卫从子午谷疾驰回城，见到依旧繁华的城门口，一时竟生出今夕何夕之感。</p>
吴越不可能烽火戏诸侯，到底哪出问题了。</p>
段晓棠行到太平坊门口，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p>
再三确认不是外松内紧的迷惑之象，才敢放心迈进坊内。</p>
一路行来，段晓棠终于来到了右武卫大营。</p>
帅帐内主持事务的将领不是常窝在营内的武俊江，而是吕元正。</p>
底下坐了一水的校尉将官。</p>
段晓棠意识到，可能真的出事了。</p>
吕元正：“大将军他们去南衙候命，你也去吧！”</p>
除了段晓棠，右武卫的将官归营速度是最快的。</p>
因为最容易乱跑找不着人的那一拨，都被范成明带去看热闹了。</p>
顺便也一块带回来了。</p>
段晓棠拱手应道：“是。”</p>
段晓棠离开帅帐，吩咐曹学海，“去营房，把盔甲带上。”</p>
曹学海：“是。”</p>
庄旭从帅帐内追出来，“我送送你。”吕元正默认的。</p>
段晓棠问道：“出什么事了？”</p>
庄旭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邢国公可能反了！”</p>
段晓棠心中大震，“可能？”</p>
一个国公兼大将军，谋反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p>
看不起谁呢。</p>
庄旭：“他若不反，卢大将军恐怕就要背一个谋反的罪名。”</p>
段晓棠满脑袋问号，“他俩有联系？”</p>
每回点卯，两人的表现都称不上亲密。</p>
元宏大自从回到长安后，少有在南衙内部活动。卢自珍贪玩爱享乐，说不定混同一个狐朋狗友圈子。</p>
庄旭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范二被世子派出去查东西了。”缺乏消息来源。</p>
段晓棠拧眉道：“说点你知道的。”</p>
庄旭：“卢大将军在左骁卫把邢国公拿下，称他有谋反之意。”</p>
段晓棠：“左御卫大将军在左骁卫，拿下了它的大将军？”</p>
试想薛曲跑到右武卫来，都不说谋反了，指责韩腾为老不尊。</p>
能四肢俱全地离开，都算他本事。</p>
庄旭慎重地点头，“没错。”</p>
段晓棠：“杜将军呢？”</p>
庄旭：“卢大将军通报世子、郡王后，连带着杜将军一起入宫了。”</p>
段晓棠：“老实说，卢大将军和杜将军，武艺谁高谁低？”</p>
庄旭：“不知道。”</p>
但卢自珍能在左骁卫地盘上，拿下它的大将军，再裹挟一个实权将军，全须全尾进宫告状。</p>
绝对是个人才。</p>
果然到了大将军这一级别，可以偷懒但决不能菜。</p>
由此看来，元宏大的问题更大。</p>
他在左骁卫没实权，但又牵连另一个要命的地方。</p>
段晓棠满腹心事兼一头雾水，撞进南衙大堂。</p>
里头全穿着便服的同僚，离得近了，还能闻见酒气和脂粉味。</p>
休沐日，连空气都是快活的。</p>
只不过现在各个面色沉重。</p>
段晓棠扫一眼，各营的将领都在，除了领头的大将军，每一营都留了一两个心腹将领在营中，以备不测。</p>
诸位大将军都在，除了卢、元二位。</p>
段晓棠溜到韩腾背后坐着，旁边挨着右屯卫诸将。</p>
问道：“怎么回事？”</p>
他们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门路又广，消息总该知道得差不多了吧。</p>
偏偏范成明被吴越不知派了什么任务，缺少一个现成的小喇叭。</p>
翁高阳压低声音，“哪件事？”</p>
段晓棠直指中心，“左骁卫。”好歹是右武卫的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