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了,前面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允许孩子做的事,一开始就不会让孩子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侥幸心理。
只是他没有想到,儿子的小脾气上来,竟然这么能犟。
到了这会儿就是博弈,儿子就是在赌自己舍不得真惩罚他。
他当然不能给孩子这种错觉,一次管不住就会次次管不住。
周二郎绕过书桌,走到儿子面前,一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周锦钰委屈地趴在周二郎肩膀上,大眼睛里闪过狡黠,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杵着不累吗,咱们省点儿力气,靠墙站。”
周二郎把儿子往墙上一贴,“当然,钰哥儿若是觉得太累,爹允许你坐下来歇会儿。”
“……”
周锦钰凝固住了。
周二郎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一副打持久战的口吻,“若是渴了,饿了,钰哥儿就同爹说,好吗?”
周锦钰:“……”
眼睁睁看着周二郎要离开,周锦钰气得一屁股滑到地上,你不是允许我坐吗,那我就坐!
他仰起小脸儿,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周二郎,那意思大概是:我就赖皮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周二郎的办法是回身拿了个厚垫子给儿子塞到屁股底下。
你不是要坐着吗,爹让你坐得更舒服一些。
又无聊的坐了半个时辰,周锦钰认输了,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红着眼圈儿,冲周二郎的方向道:
“爹,我腿坐麻了。”
周二郎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儿,走到周锦钰面前,给抱到旁边儿矮凳上。
“哪只腿麻了?”
“两只都麻了。”
周二郎蹲下身子,给揉了一回儿,问周锦钰还麻不麻。
周锦钰故意折腾他,说还麻。
周二郎抬手捏了他小耳朵一下,“说慌。”
被爹揭穿,周锦钰小脸一红,不吭声了。
周二郎站起来,“好了,既然腿不麻了,那钰哥儿就继续站着去吧。”
周锦钰脸黑了:爹,你装什么傻,我都跟你服软了,别说你看不出来。
但周二郎显然不接受他服软的方式。
周锦钰只好硬着头皮,低声道歉:“对不起爹,钰哥儿错了。”
“钰哥儿错哪里了?”周二郎挑眉看他。
“不该在河里扎猛子。”
周二郎点点头,“钰哥儿还记得爹上次打你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是救浩哥那次。”
周二郎又道:“爹是因为你救人才打你的吗?”
周锦钰摇摇头,“爹是因为钰哥儿做事太过冒失。”
“好。同样的,这次爹惩罚你也不是因为你扎猛子,而是因为你莽撞。”
“爹来告诉你,你哪错了。”
第一,你想在水里耍,但你对水不足够了解,不足够敬畏。
第二,他人积累出的经验,你认为自己拿来就可以用,天下哪有如此容易之事?
若真如此,那还行什么万里路,只要读万卷书就可以了。
就比如这一次,你大伯的身体铜筋铁骨,他自幼洗冷水澡,早都已经习惯了,所以说大伯的身体对寒冷的感知是不够敏感的,他冬天穿单衣都不会觉得冷,钰哥儿可以吗?
周锦钰摇摇头。
周二郎继续道:“对大伯来说,现在的水温完全没问题,但对于钰哥儿来说,水面上的温度还算勉强可以,但水面之下对于你来说就有些凉了。”
“还有,你本身就有头疾,冷水骤然刺激大脑很容易就发病,你这次侥幸没有,不代表下次不会。
大伯不够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但你自己应该了解你自己的身体,所以钰哥儿你没有自知之明。”
周锦钰被他说的低头不语。
周二郎抬起他小下巴,温声道:“钰哥儿自己说,爹该不该生气,该不该罚你?
周锦钰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钰哥儿去把戒尺给爹拿来。”
“……啊?” 周锦钰懵懵地抬头看向周二郎。
周二郎抬了抬下巴,“就放在爹的书桌上,去吧。”
周锦钰不去。
体罚小孩儿是不对的,他不能助纣为虐。
周二郎见他不动,问他:“钰哥儿确定要爹自己过去取吗?”
万恶的古代社会……
入乡随俗算了!
周锦钰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乖乖把戒尺拿过来递给周二郎。
他想了想,把左手伸出来。
周二郎问:“钰哥儿自己说要打几下?”
周锦钰咬了咬牙,眼一闭,右手摊开,五根手指头晃了晃,那意思是打五下。
“好,爹听钰哥儿的。”
周二郎下手,要么不打,要打肯定就不会做做样子,但是孩子的手心有多嫩啊,嫩豆腐似的,他也不可能真的用多大力气。
让儿子知道疼,明白犯了错误不会会被迁就,目的也就达到了。
周二郎一只小手打了三下,一只小手打了二下。
周锦钰虽然被周二郎打了手心,但觉得他爹说的确实有道理,心服口服,也就不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不过出于面子上的原因,他一天都对周二郎爱答不理,更不会主动往前凑。
傍晚,饭菜上桌,周二郎迟迟不过来,云娘派人去叫,去叫的人很快回来回话,说是老爷胃口不适,晚饭就不吃了,不用等着他。
朱云娘问:“府里的医官可曾瞧过?”
“回夫人,已经瞧过了,说是思虑劳累过度引起的脾胃失和,休息调养两日也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