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嘴角儿打开有尺寸的浅笑,问身边人,“李千户可是有眼疾?”
“回大人,未曾听说。”
周二郎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你把他给我叫过来,本官亲自问清楚,有病得治。”
“是,大人。”
“李千户留步,指挥使大人有请。”
李宝柱微微一愣,不知道周二郎突然叫住他有何事,但人家现在是指挥使大人,对方有请,他不得不过去。
李宝柱不情不愿转身,走到周二郎面前,敷衍得一拱手,瓮声瓮气道:“见过指挥使大人,不知大人唤在下过来有何要事?”
周二郎站在台阶上,要笑不笑的,居高临下,非常随意的姿态,却又难掩矜贵,“李千户每次见到本官都视而不见,可是有什么眼疾?”
李宝柱愕然,他显然没料到周二郎会如此发问,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
“呵。”很短促的一声嘲讽,周二郎声线骤冷,“这话应该本官来问你,目无尊卑上下,视礼仪规章如无物,以下犯上对本官不敬,你该当何罪!”
“我……”
周二郎目光看向身边侍从,“依照锦衣卫规定,李千户该领何罚?”
“回禀大人,李千户屡屡冒犯大人而不思悔改,罪加一等,当杖责五十。”
周二郎点点头,“那就依律处罚吧。”
“周凤青你敢!”李宝柱急了,五十杖下去那是闹着玩的吗?
周二郎眉峰微挑,“本官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依律处罚下属,乃职责所在,何谈敢与不敢?”
李宝柱怒目:“本千户乃是王爷的人,要处罚也应当由王爷来处罚,轮不到你来!”
此时正是锦衣卫上衙的时间,周二郎同李宝柱的一番交锋,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二郎听李宝柱如此说,一声冷笑,冲着周围人扬声道:“你们都听见了,李千户只知有王爷,而不知有陛下;只听命于王爷,不听命于陛下亲命的长官;本官倒是要问问,这锦衣卫是王爷的锦衣卫,还是陛下的锦衣卫?”
周二郎此话一出,吓倒了一众人,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们不听本官的指挥,就是不听陛下的指挥,你们要谋逆不成!
一众人呼啦啦跪倒,高呼:“我等誓死效忠陛下,听命于指挥使大人。”
李宝柱话赶话,发觉失言已晚,腿一软瘫倒在地。
周二郎眼神都没给他一个,高声训话:“尔等食君俸禄,理应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忠,不得有丝毫懈怠之心,可曾听明白?”
众人齐声道:“我等明白!”
周二郎目露威严:“若今后再有李千户等大逆不道之流,诋毁王爷,陷王爷于不忠,本官一律杀无赦!”
一众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指挥使大人手中无刀,却心中有刀,出手必致命,杀人于无形,一时间周二郎对锦衣卫众人的震慑完全不亚于端王。
不仅仅是周二郎今天的所作所为,还来源于周二郎在朝廷上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皇帝对他几乎听之任之,说他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李宝柱的事传到端王的耳中,端王终于有了一丝警醒和怀疑,处理李宝柱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不对劲。
李宝柱这个草包嚷嚷出那种话来,周二郎若是为自己好,理应低调处理,而不是借题发挥。
又联想到要回周锦玉之后,周二郎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端王只觉细思极恐。
周二郎敢处理李宝柱来为自己立威迫锦衣卫的人站队,他就早已布置好了对付端王的后手,只等着端王先对他动手。
忙完一天的公务,二郎回到家中,周锦钰一脸兴奋地扑上来,“爹,你快跟我来,我们俩种的番薯发芽了诶。”
开导。 上天便赐予你独一无二……
周二郎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就被周锦钰拽着往后花园里走,周二郎就笑,“瞧你高兴成这样儿, 那番薯发的是金芽不成?”
“爹, 这番薯的妙处我只对您说了一半儿, 除了生长快、耐贫瘠、耐旱涝对生长环境适应性极强外,您猜它最大的妙处是什么?”
“是什么?”
“爹猜猜?”
“莫不是产量高?”
“爹, 你真聪明!”
周二郎挑眉, “你倒说说看,这产量能有多高?”
这周锦钰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番薯和马铃薯都是出了名的高产, 但在现有的品种以及种植条件下能有多高的产量还需验证, 他道:“爹,我先保密, 到时候给您个惊喜。”
周二郎眉眼温柔,极亲昵地捏了一下周锦钰的小脸儿,笑道:“好, 爹等着。”
后花园里原本种花草的一处,被开出一片小菜园儿, 是之前老爷子和大郎一起开出来的。
周锦钰根据系统提示的栽培方法让人挖了个浅浅的四方炕坑,把腐熟的牛粪与沙土按一定比例搭配掺匀,在坑底铺了厚厚的一层,再把番薯整齐摆放上去, 最后覆盖上透气良好的细沙, 撒水润透。
为了保温保湿,周锦钰还命人搭了拱鹏,唯恐不够细致。
一共就七八块儿番薯, 来得极为不易。乃是周二郎开了市舶司,各市舶司的人给送来很多番邦的稀罕物,其中就有一小篮子番薯,送来的人说是这是佛郎机国送给爪哇国王室的土特产,烧烤之后十分美味,大乾朝的商人用名贵丝绸换回来的。
周锦钰几乎日日跑过来看发芽了没有,今日看到成功出芽自是兴奋不已。
爷儿俩一大一小蹲在小菜园儿里,仔细端详着那些破土而出的小嫩芽,指指点点;和煦的微风轻拂面颊,整个小院儿都被包裹在傍晚柔和的阳光里,宁静安和,慵懒而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