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争斗之势愈演愈烈,一郎则韬光养晦,利用批折子的特权和便利,不时给双方点上一把火儿。
这日休沐,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郎给家里的那只小奶猫洗澡,这是他第一次伺候猫主子洗澡。
可不是猫主子吗,会使唤人得很,饿了蹭裤脚,想让你给他挠痒,就把毛笔给叼过来,都快成精了,比钰哥儿还祖宗呢,伺候儿子都没这么到位过。
那猫不配合,猛的一甩脑袋,水珠子溅了一郎一身,周一郎按住那猫的后脖颈,斥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朱云娘在旁边看着就笑,“你定是弄得它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让下人来吧。”
周一郎道:“左右闲着也是无事,逗它玩玩儿倒也是个消遣。”
秋霜默默站在一旁却是看得分明,老爷他哪是喜欢猫,养猫不过是他的精神寄托而已,钰哥儿不在家,老爷的话都少了许多。
不过养个猫也挺好的,老爷夫人无话可聊的时候就拿猫说事儿。
这时,门房进来了,“老爷,户部李尚书和一位贵客来访。”说着门房躬腰递上拜帖。
一郎接过来,打眼一扫,目光微动:竟然是大乾朝有名的世家大族曲州卢氏的大家长来访,这倒是奇了。
一郎命人先把贵客请到花厅招待着,他换身衣裳,随后就到。
“李大人,卢老先生,凤青来迟,慢待了贵客,凤青的不是。”周一郎大步入花厅,冲一人一拱手。
对面两人忙起身笑着回礼,“周大人太过客气。”
一番客气寒暄,宾主落座。
都是人精场面人,说说笑笑间门气氛轻松愉悦,两人却只是喝着茶,天南地北地闲聊,却是迟迟不提正事,眼见着就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门。
周一郎目光中露出一丝明了,这是所求之事不好说出口,得借酒谈事了,他微微一笑,道:
“今日两位有口福了,新送来的西江鲈鱼,府上厨子做鱼一绝,李大人和卢老务必留下来,咱们品鱼赏月,把酒言欢。”
李尚书暗道周一郎的敏锐,亦佩服他会做事,这说的,倒像是他要强留客一般,而非客人赖着不走。
卢家乃是书香名门,卢大家长自己亦是当代大儒,脸皮子薄,李尚书站出来,哈哈笑道:“那敢情好,老头子就好吃鱼,若是得了胃口,凤青你可不要吝啬,把你那厨子借给老夫几天,务必把我府上的厨子教会。”
周一郎:“不能白借,把你珍藏的好酒得送我一坛。”
李尚书故作惊讶:“凤青你是如何知道我家有百年佳酿。”
周一郎呵呵笑着看向卢老,“卢老,圈儿里还有不知道这事儿的吗?”
“好像没有。”
“哈哈哈”
“哈哈”
……
失去 酒菜上桌,一壶好酒,六七个家常……
酒菜上桌, 一壶好酒,六七个家常小菜荤素搭配,正中间是一尾摆盘讲究的清蒸鲈鱼, 色香味俱全。
吃饭其实就是个幌子, 日常而不失礼数就好。
“有酒无诗不上头,不若咱们各自以鱼为题,题诗一句如何?”言罢, 李尚书笑着看向卢义。“卢老, 您先来?”
卢义一拱手,“那老夫就先二位献丑了, ”略一沉吟, 他道:“鸑抱云霞朝凤阙, 鱼翻波浪化龙宫。”
李尚书听的目光微闪,暗道:这文人大儒拍马屁都跟人不一样, 周凤青刚刚升任锦衣卫统领, 这诗应景,这不就是在恭喜周凤卿鱼跃龙门嘛, 他呵呵一笑, 竖起大拇指赞叹, “好诗!”
卢义冲他一笑,“老弟, 该你了。”
李尚书想了想, 吟了一句中规中矩的诗句, 看向了周二郎。
周二郎浅笑, “两位珠玉在前,凤青就狗尾续貂了。”
说着他躬身用公筷夹起酥软鲈鱼肉,各自放入李尚书与卢老的盘中, 道:“雪松酥腻千丝缕,姜黄新橙落翠珠。”
略顿,他放下竹筷,举起酒杯,接着道:“与谁同醉”
“来,凤青敬两位一杯。”
诗好,人风流,谦逊有礼,声音温润若缓缓流淌的清澈春水,娓娓道来,让人为之心悦。
一番畅聊下来,卢义颠覆了之前他对所谓周侍郎是谄媚宠佞之臣的看法。
这就是能力上比不过人家,便拿宠佞说事儿,周凤青这样的臣子,若他是永和帝定也会欣赏重用。
酒喝开,话也就谈开了,聊着聊着,就聊到卢义的侄子青年才俊卢文康身上,卢家的重点培养对象,被寄予厚望,却不小心卷进了太子谋逆案。
说来倒霉,他并未参与太子谋逆,只是永和帝差点儿没被太子害死,后来即便是没死也要了半条命,一怒之下,从严处理,受牵连者甚广。
所以,就连卢永康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被牵连进来的,当真是冤枉至极。
那怕负责审案的官员也知道他是冤枉的,但无人敢为他开脱,即便是卢家托关系找到徐庚,找到端王也行不通。
太子谋逆案在永和帝那里就是送命题,谁敢提?私下里放水更是不行,包庇谋逆者,你居心何在?被政敌抓住小辫子,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
没人敢接他这烫手山芋,因此,周二郎这个最受永和帝器重和信任的天子宠臣,是卢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不行,他就只能看着侄子秋后处斩。
话说到这里,周二郎算是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不好意思开口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帮忙,如此敏感之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身牵连进去。
静默半晌,他拈起酒杯,挑唇笑道:“周凤青刚刚坐上锦衣卫指挥使之位,这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眼睛全都盯着呢,卢老这是要让我引火上身犯错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