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茂林这是提点他,皇帝陛下喜欢什么样的文章,心里有数了吧?会试或是殿试的时候该如何应对,你自己掂量。
鹿鸣宴结束后,周二郎和薛良一块儿往外走,碰见林士杰,林士杰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拦住去路,恻恻道:“周凤青,希望你明年会试也会如这次般好运。”
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周二郎能得解元,全凭运气好,不然这头名就是他林士杰的。
周二郎发现这无耻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都已经撕破脸到这种地步,解元也得了,无论是林士杰的手还是那位礼部尚书的手都不可能伸到会试里去,再说了,就算能伸到又如何,礼部尚书之位想要坐上去的人多着呢,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他亦不客气,回道:“借你吉言,周凤青定当如你所愿!”
说完,不给林士杰回嘴的机会,直接一转身,扬长而去!
人不轻狂枉少年,再怎么沉稳,亦不过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又刚刚考中头名解元,想到林士杰之前的刁难,如何能不怼回去。
再次回到周家庄,周二郎一路忍到了家,因为见到他的村民都冲他点头儿弯腰,“举人老爷回来啦。”
刚一进屋儿,周二郎就反手插上屋门儿,一头扎进床铺里。
被子捂住自己的头,肩膀不住抽搐抖动,过了一会儿,又翻过身来,依旧没露脸,将枕头盖在了脸上,防止有声音控制不住从嘴巴里泄出,憋得太厉害连腿都跟着抖动。
“爹,你这是怎么了?”
周锦钰的小奶声冷不丁从床边响起。
周二郎不动了。
完蛋!
怎么没注意屋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努力平复了好一回儿,把笑声憋回去,周二郎掀开脸上的枕头,一脸痛苦地看着儿子,“爹腿抽筋了,疼得厉害,咬住枕头好受些。”
“我给爹揉一揉,血液循环揉开了就好了?”
“什么是血液循环?”
“薛神医说的,就是爹身体里的血不流通了,让他通畅就不抽筋了。”
“我们钰哥儿真厉害,比爹懂得还多,那你帮爹瞧瞧。”
“爹先说那里疼?”
“就小腿,对对对,就是这儿,嘶,轻点儿,疼死爹了。”
“钰哥儿的力气小,给爹做个示范,爹学着钰哥儿的样子揉开就不疼了。”
“好,爹都听你的。”
“是像这样吗?”
“对,爹做得很好,一学就会。”
“真的,竟然不疼了。”
周二郎一把抱起儿子,在脑门儿上重重亲了一口,道“钰哥儿,爹中了解元,你高不高兴?”
“高兴。”
“那娘高不高兴?”周二郎又问。
“娘也高兴。”
“那奶奶、大伯和姑姑呢?”周二郎继续。
“她们当然也高兴。”
“他们都说什么,钰哥儿跟爹说说?”周二郎循循善诱。
周锦钰憋住笑,可以理解,他当初考上个211兴奋程度不比爹差,于是开始添油加醋进行描述。
周二郎一开始是笑,听着听着眼圈儿就红了,他终于熬出来了,终于拿到了实现抱负的入场券。
不到那个层面,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只能放在心里,只有到达那个层面,才能把理想变成现实。
第45章 第章
周二郎考中解元,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县令老爷仅仅只是他仕途的起点。
县令老爷是谁?
掌管一县之大小事务,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京里的皇帝虽尊贵,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就跟天上那遥不可及的神仙一样, 离得太远反倒没什么感觉。
一时间整个临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动作起来, 接连好几天,来周家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 贺喜的礼物更是五花八门。
甚至于还有人送田送屋、送铺子、送丫鬟、送仆人。
周凤英以前起早贪黑勤勤恳恳攒钱,只为能在镇上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 如今竟有人巴巴儿把地段极好的大铺子双手奉上,就连镇上常买周家鸡蛋的那家大户也送来了布匹吃食等贺喜物品。
周家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整个都是懵的。
周锦钰突然就有点儿理解范进中举以后的心情。
在现代, 考上一个公务员还能高兴疯呢, 凭啥瞧不起人家可以做县令老爷的范进?
不过, 爹可真不是一般人。
比一般人会装多了。
以为他那天看不出来?
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笑呢。
只不过作为好儿子, 他得配合爹的表演。
老实说,突然间被各种奉承恭维包围起来, 将心比心,谁又能拒绝别人的夸赞呢。
纵然周二郎比一般人都要冷静清醒许多,到底才二十岁出头儿, 让他如哪些历经繁华不动如山的官场老油条一样淡定,也是不太可能。
不过内心再如何波澜起伏,周二郎面儿上是真能绷得住, 云淡风轻的那个劲儿是真能迷惑人, 众人对他不由更加高看,言谈举止间敬畏更重。
一些生活日用以及土特产类的东西周二郎令家里人收下了,但也一一做了回礼, 像是田产、房屋、铺子这些超出人情往来范围的东西坚决不能收,丫鬟仆人就更不能收了。
这给人家回多少礼,回什么礼,可难住了周家人,多亏族长周长元在一旁指点照应着,总算没出什么差错。
如此时日,一连五六天才算慢慢消停下来。
周二郎让大姐把人家送来的各种点心吃食给街坊四邻都分了,自己又挑选了一些礼物,亲自送到周长元那里,周长元和他商量什么时候开祠堂把中举的事儿写入族谱,周二郎说等会试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