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英,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周老爷子从旁边儿开口。
姑娘可以说话不好听,他作长辈的不能坐视不理。
“他婶子,俺家七亩旱田需要人手儿,正想着花钱雇人过来帮忙呢,你赶紧也去找人吧,这会儿地多的人家都在花钱抢人,去晚了就找不着了。”
高氏脸上闪过恼色,咬着牙,“周长庆,行,你们家可真行,我等着,你周家就别有求着我们家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咣当!
高氏拿周家的大门儿出气,摔门而出!
周凤英从院儿里骂,“呸!走着瞧就走着瞧,瞧不起谁呢。”
周老爷子心里不是味儿。
这是把自家大郎当啥了?
当她家牲口使唤呢。
别说翠香是个傻的,就算不是个傻的,也万万不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还有,一个小小的甲长娘子,人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
自己说出来却心虚气短,唯恐人笑话他不配,等着吧,今年的收成若是不错,他也有望选上甲长,这高氏还别成天瞧不起人。
周锦钰目睹一场闹剧,实在难以理解如大伯这般伟岸的男子,型男外表,柔软心肠,看着粗糙,实则猛虎嗅蔷薇,粗中有细,除了是个哑巴,怎么看都是顶顶好的男人,咋就没有姑娘喜欢呢?
竟要落到一个痴傻姑娘家都不当回事儿的地步。
当真是一帮不识货的。
爹那般玉树临风是一种美,大伯这种威武雄壮的难道不是阳刚混厚之美?
周家的麦地里。
周锦钰被家人安排在地头儿的树荫下,地上铺上草垫子,给准备了水馕,几块儿小酥饼,周大郎还捉了蚂蚱穿在狗尾巴草上,给侄子解闷儿。
其他人,包括十岁的兰姐儿全都下地干活儿,日头渐渐升起,气温骤升,大太阳如火球般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汗流浃背的农人。
因为有女眷,周大郎和周老爷子都不好光着膀子干,汗水滴滴答答如落雨,周凤英力气大,跟着一起割麦子,汗水顺着睫毛儿落入眼睛中,一片咸辣,针尖儿般的麦芒扎在撸起的袖子的胳膊上,又痒又蜇得疼。
撸起袖子蜇人,放下袖子热得受不了,左右都难受。
周老太太和朱氏负责把麦子打成捆儿,兰姐儿跟在后面捡落下的麦穗儿。
麦子打捆时需得勒上劲儿,捆结实,防止装卸车的过程中散掉,比割麦轻松些,也没轻松到哪儿去。老太太还好些,朱氏皮肤嫩,手掌心没多久就勒出了血泡。
“云娘你回家做点儿饭,带过来吧。”老太太开口。
“娘,时间还早,我再捆会儿。”
老太太没说话,从衣襟里掏出块儿帕子,帮着朱氏将右手掌缠上。
朱氏感动,“谢谢娘。”
周锦钰坐在地头儿,被眼前农人热火朝天的抢收气势震撼了,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农人的不易,尤其是没有先进工具纯靠人力的古代农人。
他也头一次理解到秀才爹三更灯火五更鸡,拼了命也要摆脱背朝黄土面朝天,完全靠天吃饭命运的决心。
与此同时,周二郎正被人邀请,去往南州府数一数二的大族,林氏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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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二郎赴宴
大乾朝重视人才选拔,士农工商,考上秀才便有了功名,成为四民之首社会的精英阶层。
南州省经济文化发达,社会精英阶层的业余生活颇为丰富,宴饮赏花、郊游野趣儿,酒楼言欢都是风尚。
这个时代,能读得起书的,家中都小有薄资,读书之余亦追求精神物质上的满足。
如周二郎这般,集全家之力勒紧裤腰带牙缝里省出钱来供孩子读书的人家几乎少之又少。
读书亦需要氛围和督促,幼童懵懂,那有几个真喜欢读书而不喜玩耍的,普通人家父母大字儿不识一个,见识更是浅薄,眼前的温饱才是正理儿,考科举入仕对他们来说简直天方夜谈。
周二郎情况特殊,一来他属于“学神”范畴,二来周老爷子不仅是官迷,还是超级梦想主义者,搁现代定能说出一句,“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所以,他拼了老命也要供儿子读书。
周二郎平时在书院不好四处结交,非是他不懂经营人脉,他看得通透,人脉本质上需要利益的等价交换。
他来学院的唯一目的就是考科举,简单、直接,且唯一,一切干扰他读书的事情能免则免。
其他同窗考不上科举,人家有退路,他则不然,只能进,不可退!
他退了,儿子钰哥儿就没希望了,周家就没希望了,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
这次参加同窗林士杰的生辰宴属实推脱不得,这位同窗的家族乃是南州城数一数二的百年望族,有名的书香门第,听说家族中有长辈在朝中颇受器重,乃是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
人家既是开口邀请,他不来便是不给人面子,不识抬举,这样的人家他推辞不得,更加得罪不起。
只不过爹给的那几粒碎银留不住了。
也不知道大哥劈了多少柴卖,云娘绣了多少帕子,大姐砍了多少野菜喂鸡,娘又卖了多少鸡蛋,老头儿到底积攒了多久才积攒下这么多。
普通的农户,平时收入都是按铜钱计数,爹必然是特意跑去镇上用铜钱换了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