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感冒了?”
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
这并不是说他吃明来的醋,而是他在那一刻明白:自己将喜欢给予另外一个人的同时,明来当然也可以像他一样将自己的喜欢和温柔给予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是向然,可以是其他女孩儿或者男孩儿。都可以。反正不是他了。
电话接通——
初阳抚了抚胸口靠到墙上,将手机小心翼翼地贴到耳边。
好烫。
对方先出声:“喂。”
“明来。”
“怎么了?”
初阳长吁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你以后别通过张阅宁了解我的情况,行吗?”
对面死寂一片,连气息都听不到。
“这么想知道的话,以后都由我来亲口告诉你。”
初阳嗤笑了一声,“你看你,又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
“初阳,没事我就挂,”
“我和张阅宁接吻了!”
……
时间停止了流动,世界也无声无息。
唯独他,身体感到一种阵痛的刺激,多爽啊!
明来听到这话后是怎样的一副面貌呢?
竟然想象不出来。
他记忆里明来的面孔已经像窗外那缕烟一样,轻浅地消散掉了。
如果明来是那缕烟,那么他应该不会难受吧?毕竟烟那么容易消散,那烟的爱、烟的疼当然算不了什么。
人的痛苦那才是真一辈子都消散不了的。
所以初阳说:“你让我喜欢他,现在我吻他了,你为我开心吗?”
对面仍然没有声音,但电话并没有挂掉。
“你今天早上不是还打电话问他我为什么感冒他也感冒了吗?我告诉你答案,我们接吻互相传染的。”
“……”
“你为我开心吗?”
“初阳。”明来压抑着气息。
初阳静静地等待着。
“你喜欢他吗?”
“我只爱你,明来。”
“……”
“爱你爱得那么深,分一点点喜欢来施舍给别人,很简单的。”
“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很好啊。”
“那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这样是哪样?”初阳平静道。
对面沉默。
“我是不是挺有本事?”
“你不是爱我,你是恨我。”明来哽咽道。
“我不恨你,真的。”
他恨的是张阅宁,可他又无法抵抗张阅宁,无法抵抗就会变成爱吗?
他不知道。
其实像那一缕轻烟的是他自己,爱得飘忽不定,恨得捉摸不透。
“明来,你是除了我爸之外我最爱的一个人。”
“初阳……”
“我很笨,只会横冲直撞地索要一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继续和我在一起,但是现在,只要你说一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怎么样都可以。”
“你别这样,初阳。”
“我可以来找你吗?”
“找我又能做什么?”
“给你操。”
大约沉静了三秒钟,明来说:“你滚吧。”
对面挂了电话。
初阳笑了笑,而后蹲到地上,仰头看窗外的天。
*
图书馆的兼职丢了之后,初阳便空出一大半的时间来,而后突然发觉他身边的人都很忙,不是像他一样突然忙一阵儿又歇一阵儿地瞎忙,而是循序渐进地、有规律有计划地忙。
这让他好几天都感觉到落寞,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无聊的落寞。落寞就是落寞,会怀念吻,会怀念爱。没有吻没有爱就像鱼儿离了水,奄奄一息。
那天的思修课过后,他有几天都没见到张阅宁。他知道张阅宁的社团事儿多,化学系这个学期进实验室的频率也比他们生命科学的勤。如此,见不到也正常。他也知道张阅宁实在是一个会拿捏分寸掌握尺度的人,自己说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他便真的不打扰自己,连微信也不发。
他对自己一直张弛有度,进退适宜。从来都是自己无理取闹,做法极端,以让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一步一步失控。
如果没有自己生日那天晚上的靠近和莫名其妙的拉黑名单这种行为,张阅宁会在半个月后强吻他吗?当然不会。
张阅宁说了不会对自己做出格的事情,可自己却无法保证不对他做出格越界的事情。这太糟糕了。
我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他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这么糟糕的一个人,说是要冷静,却在冷静期间一直想他。是不是很没有逻辑?很凌乱?但事实的确如此。
他的世界太过简单,只由父亲,明来和张阅宁三个人构成。如今父亲不想自己打扰他,明来不让自己喜欢他,那么身为益友并且时常在他视觉范围内活动且通过接吻行为刺激他的张阅宁,当然就在他的脑子里建立起了更为稳固的神经结构,以让他获得张阅宁的更多信息——亲眼见到的,幻想的,不自觉产生的等等一切信息。这些信息交织罗列形成影像,久居在他的大脑中。因此,张阅宁便成了他宋初阳记忆的一大部分。
他的主观意志没法控制生理反应。
所以结果不可否认,他想张阅宁。
他被他的神经逼迫着去想起张阅宁。
两周后,他给张阅宁发消息:【今天好冷。】
【张阅宁:冷吗?】
【爱因斯坦·宋:冷得我都有点想吃火锅了。】
张阅宁很直接:【那我们去吃吧。】
初阳平静地露出一个笑容。你看吧,自己只要招一招手,他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了。
爱是多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