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好严重,他在犯罪。即使是同龄人也是在犯罪。
“你倒是说呀!”杨心吟等得都好像没耐心了。
“我,算了,我觉得这问题不能说。”
“行,我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见得人也挺多了,对你不是特别感兴趣,你爱说不说。”杨心吟生气地把头扭了过去。
“就是,我,那个,我没有妈妈。”初阳说得贼心酸,把自己都给说难受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就低头看着自己搅手指。
“嗯。”杨心吟把头扭了回来,笑了。
“我爸也不管我。”
“然后呢。”
“我,十二岁的时候吧……”他觉得喉咙干燥,然后杨心吟就递过来一杯水。
他喝完后嗓子润通,讲得也够舒畅了,“我十二岁的时候,意识到我喜欢上了我的朋友,同性,但是当时不敢相信,就和他说我是乱说的。”
“你和他说了?”杨心吟睁大了眼睛。
“嗯,你十二岁的时候不也……”
杨心吟给他竖了个拇指,又示意他继续说。
“后来他去了其他地方,去之前我还和他吵了一架,把他的头打了个大包。”
杨心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初阳是忍着性子在说的,他觉得这医生完全没有成年人的成熟风度,比他还幼稚。
“因为他说我有病,我就打了,我就挺愧疚的,一直挂念他,他离开的时候我和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后来上了初中吧,就老是想着他,我身边有人就跟我说这可以治的,我就去查资料,查到不可以治,我可难受了,我觉得自己命太苦了。”初阳快把自己说哭了。
杨心吟却要笑哭了。
初阳生气道:“你再笑我就举报你欺负未成年。”
“好了好了,真的不笑了,我受不住了。你真的,我觉得你太有趣了宋初阳,我真的要好好夸夸你,要是你是我儿子就好玩了。”
“……”
“好,你继续说。”
“我就查到,这病不能治。然后吧,就郁闷了。越是郁闷就越是想,想他变成什么样了,过得怎么……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反正后来就是,我妈妈自杀了,我整个人就是down到人生无望的地步。”
杨心吟终于没再笑了。
“因为我爸特别爱我妈,我那时候就在病房,我还没说我妈做什么的呢,她以前是国华的博士,在研究院工作,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然后她就遇上了我爸,俩人好上了,她好像就因此放弃了在研究院的工作,和我爸生活在了径州。但是她这人又天生好动,在一个地方呆不长久,就到处跑,和她认识的朋友到处探险,拍照什么的,之后……就从南迦巴瓦峰摔下来了。我爸让我记住这个名字,让我以后去看看,让我感受我妈掉在半空是什么感受。”
初阳真的流眼泪了,他自己都没发现。
“还让我感受被摔的滋味,失去双腿的滋味,我妈妈被摔残疾了,回到径州来住院,住了半年,她当着我的面自杀了。我知道她喜欢花,就和我爸爸把病房布置成小花园,什么花都有,可是她偏要买蓝绣球,我就去买,还是没买到,回来的时候,她用花瓶碎片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杨心吟起身去到初阳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是你的错。”
“我爸恨我。”初阳说。
“为什么?”
“因为我没看好妈妈,如果我没去买花,妈妈就不会走。”
“那他当时在哪儿呢?”
“他……我不知道,他经常很忙,他不上班的话妈妈就交不起住院费,他很忙。我只知道,他一直很忙。”
“好孩子,他不是恨你,他只是也没走出来。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脆弱,你知道,大人总是佯装强大的,因为他要让孩子有安全感。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命运待你们如此,你要驳倒命运。”
“我怎么驳倒?我妈回不来了,我爸不会好了。”
“活得漂亮,就是驳倒命运。”
初阳擦掉眼泪,仰眸感激地看着杨心吟,说了句谢谢。
杨心吟坐回椅子,问:“你不是要说这个吧?”
“嗯……我的意思是,我的成长,都没人教我一些情感问题,还有生理的问题,虽然课上有教,还有书本上也写得很详细……”
“很详细……”杨心吟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详细地读过了?”
“肯定了,我这么爱生物的人。”
“一个爱生物的人为生理问题烦恼?”
“不可以吗?”
“你嗓子不怎么哑了好像。”杨心吟又把桌上的水端起来递给初阳。
初阳这回一口气喝完,再次道了谢,“准确来说,是欲望。”
杨心吟含笑盯了他几秒才回答:“青春期不正是欲望蓬发的时候?有什么好烦恼的?”
“确实没什么好烦恼的,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我更正一点啊,只是不喜欢欲望出来时候的自己,并不是全部的自己,难道你天天欲望蓬发啊?”
初阳又愣了,他好容易被人抓住关键点。
“是不是……对你喜欢的人做什么了?”
初阳面对杨心吟,真的害羞不起来,很迅速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真挺喜欢他的,不过……还没到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的地步,如果到了我说的三个‘真的’的地步,你一定会不忍心让他伤心难过,不忍心他难堪,甚至都不忍心他有一点点不好的情绪。”
“我发现他不开心,我怎么做他都不开心。我就是忍受不了他有一点不好的情绪,我多想把我快乐的能力分一部分给他。”